第10章 （霍和国）3.3

第三幕

（几日后，国王的寝殿内）

侍者（步履匆匆的前来）：陛下，有人到会客厅找你了，是……那间会客厅。

国王（沉默不语，半晌，他低声开口）：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拿着象征国王权力的宝杖，匆匆沿狭窄的走道走过屋廊，走到最里边的屋子。

这间屋子一般留给最尊贵的客人，或是商量最隐蔽的、最肮脏的事情，比如如何处置想篡位的孩子。

他打开门，吱嘎一声，映入眼帘的是明亮的屋室，点缀着沉沉烛光和壁炉的轻微噼啪声。

与屋外的肃冷截然不同。这里有张长桌，四四方方的置于屋中。窗旁还有一张放黑白棋的小圆桌，原本桌上的棋子是水晶做的，后来出于安全考虑，尖锐的水晶又被替换成了柔软的塑料。

客人不在棋桌边，他在门正对的一张软椅上舒舒服服的躺着，长发打着旋儿垂到地上，他面前是一壶刚泡好的新茶，壶边摆了两个空茶杯。）

客人（正盯着天花板发呆，点了点软椅的扶手）：上前来，诺由卡的孩子，很高兴再见到你。

（诺由卡是先王，国王的祖叔父）

（国王并不发一言，他走过去，拿起茶壶杯，把自己的茶倒上，又把对面的茶杯完全倒满了）

国王：这是您带来的茶叶吗？闻起来很香。

客人：我没有带。

国王，（这才慢慢喝了一口茶水）：那真遗憾，我恐怕无法喝到南域最好的茶了。我的盟友啊，最近还好吗？

客人：托你的福，很好。我在维利亚和皮西的毗邻处找到了一片漂亮的淡水湖，最近正在那里度假。

（国王似乎试图在找点漂亮话说，但最后放弃了）

国王：唉，我的盟友，互通贸易是件振奋人心的事，它意味着许多珍宝和美食都可以互通。到时候您或许可以见到许多有趣的景色和宝物，那些都会是您的。

（国王搓了搓双手，又把它们拢在一起。）

我只希望我们能达成长久的约定，维利亚也能长治久安。另外，希望您能像对我祖叔父那样帮助我，帮我杀掉谋反者，打败邻国的的军队。

（国王是如此耐心，如此垦切的说出他的担忧，请求他对面盟友的帮助。

但空气沉默了一会儿，对面没有开口，只是专心把玩落到手边的发丝。这神秘的客人有头微卷的黑发，垂落下去便如黑色的流动的雾。

末了，客人抬眼看向老国王，忽然说起了另一件事。）

客人：我听沙拉逊人说，神用那疾病惩罚你们的王国，他们相信，教唆别人互相自相残杀的人，将来入地狱。

（他坐起来，支起胳膊，懒洋洋的回望过去。）

若真是如此，我这擢发难数的刽子手和你还在这里好端端的烤火，那未免太不公平。

（壁炉折射的火光倒映在他平静的脸上，对座的国王却好像想到了以前的事，莫名涨红了脸。）

客人：我说，等你死后，你想让谁继承这个位置？

（这个问题直率到有些粗鲁了，但话题还得艰难的进行下去。）

国王（他放开双手，低下头，开始专心致志的用指腹擦拭起着桌面）：谁若不忤逆我，不背叛他的父皇，我就让谁继位。

客人：如此，你只是贪婪地握着权力不放，在乎着权利是否还掌握在你手里。

（空气突然爆发出一串讥讽的高笑，这一刻时间恍若凝固，国王惊愕的抬头看去）

客人；背信弃义者！竟妄想着自己的结局无虞，能全须全尾的活到你死。

告诉你吧，事实只会截然相反！你的孩子无时不刻不盯着你和托起你身体的王位，你会死在你的孩子手中。

（他高声说的每句话都狠狠刺进国王心中，它们的音像刀剑在宫廷里激起的回响，正是国王深深忧心之处。）

国王（脸又狠狠抽动两下，竭力稳住声音）：自旧神走后，这世界上就再没有神明。如此，您倒觉得自己说的话是神明预言的谶语。

我的盟友，传说中的存世之龙霍格尼根呐，您是如此的偏执。

既然如此，我倒要问你另一件事；北塞的君主在他们的神殿中长跪，祈怜神不要再降下祸患——他们的士兵驻扎在边陲数千人，穿戴重甲，用巨斧和血刃，一夜之间却全都人间蒸发了。

北塞并非是我们的敌人，我很惊奇，他们的“神罚”背后是您的手笔吗？

霍格尼根：那又如何呢。

如果不让我找点乐子，我们的契约只要三秒就会破灭。

那北塞有种在夜里发光的红宝石，它们必须被血浸透了才会好看。

（在黑发笼罩的阴影里，祂低低笑了几声，摘下肩头上的挂饰，将块殷红宝石举到烛台前。）

客人：你看，哪怕数千人的血，也只能做出这么小小的一块。

国王（终于忍不住，胸口剧烈的起伏起来）：你真是疯了霍格尼根！那可是数千人的性命！

（恶龙的动作停了下来，纯黑的瞳仁从宝石缓缓游移到国王身上，看着国王的神情从暴怒逐渐转为呆滞再变成惊恐，身形渐低。

满室明亮，独祂身边的亮光仿佛被身影吞噬。祂丢开宝石，任凭它滚到地上。）

霍格尼根（面无表情的起身，走向门口，路过国王身边时）：当真可笑，诺由卡的孩子不过如此。

（祂光明正大的从门口离开，没有看现在国王脸上是怎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