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夏的太阳已经开始有点儿晒人了，路边法国梧桐的叶子像吹气球一般飞速变大。街道上的行人手捧着甜品，穿上了短袖。因为病房的中央空调出了点问题，病人和家属互相抱怨起来，远近的吵闹声此起彼伏。春玲的那件白大褂不一会儿就汗湿了。

除了配合每天的大夫例行查房，作为护士长的季春玲要在内科病房的两层楼面间来回巡视检查。刚来的小护士往往经验不足，前几天竟然有人差点把病人的输液瓶弄错，幸亏春玲及时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现在春玲可以不怎么上夜班了，但是她在病房里的工作还是非常辛苦，除了进行日常的事务性安排和病人的护理，她还得经常应付病人家属的各种吵闹。

“我一个护士，能够有什么办法呀！？”春玲常常忍不住心生怨念，但生性热心的她还是会努力地安抚这个，宽慰那个，尽量去弥补各种疏忽所造成的不快。相较之下，同事陈丽就比她轻松多了，每天就给人吊个水打个针，能偷懒就偷懒，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上次开会已经再三强调，护士工作时绝不能涂指甲油，陈丽却总是偷偷地涂上两三个手指头。要不是一个病人向春玲提起，说什么陈护士的手指甲真漂亮，她还不知道自己的下属居然会做出这样违规的事呢！

“唉，终归还是嫁个有钱的老公好呀！”看到陈丽对本职工作那满不在乎的样子，春玲有时候心里也会羡慕一下。

陈丽的男朋友是某大型金融公司的中层，时常开一辆保时捷来医院门口接她。每当陈丽因为自己的各种差错遇到领导批评时，她总会在事后一脸不屑地和春玲说：“其实我大可以想不干就不干的，在这里受苦，还不是因为我不想被人说只会依靠男人！”

“哼，就你这工作态度还好意思这样讲！”春玲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是这样想的，“要不是有这样有钱的男朋友，你陈丽还敢上班的时候只顾刷微信、梳头发？”

嫌弃归嫌弃，四年的同事关系还是让春玲和陈丽保持着不错的私交。闲暇的时候，她们两个人会一起约着去附近逛逛街、泡泡酒吧；两个人相互之间也会分享一些男人不知道的小秘密。如果陈丽以后真的从住院部离开的话，春玲心里倒还真会有一丝不舍的。说起来，春玲与陈丽既是老乡也是校友，只是因为陈丽一直有点不务正业，工作态度吊儿郎当，所以她至今还只是一名普通的护士；而春玲则因为工作积极，在被区团委借调了一段时间后再回到住院部，便顺理成章成为内科的护士长。春玲是一个工作上卖力的女孩子，从小到大，她不自觉给自己压力，逼迫自己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得又快又好，最近还利用闲暇时间学起了外语。看到春玲不断地折腾自己，陈丽总是笑话她：“干吗呢？打算做共产主义接班人是吧！女人弄那么辛苦，还不如把自己好好保养一下！”边说还从自己包里摸出一份化妆品，或者一份试用装，大方地递给春玲。

作为独生女的春玲从小就被当成男孩子抚养，因而个性算是干脆利落。作为一个有主见的漂亮女孩，春玲从读书时就不乏大批追求者。

这天，春玲正在办公室里忙着填写住院病人的档案，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随后便看到陈丽推开门摇摇晃晃扭了进来。她照例对病人和家属发了一通牢骚后，略带戏谑地说：“春玲呀！你真的还是改名字叫明明吧！”

“这什么话呀？”忙碌中的春玲抬起头冲着陈丽瞪了一眼。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非要折腾自己！”陈丽说完后仰面大笑起来。春玲本想生气，自己却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充满可怜地对陈丽说：“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呢！不像某些人天生丽质，还嫁了个有钱的老公，可以随便折腾。我呢，就只能自己折腾自己了。”

“你也可以折腾你的老公呀！”陈丽懒洋洋地瘫到椅子上，一边摆弄手机一边说，“你家那个大经理应该是去好好压榨压榨的。”看到春玲没吭声，她眨巴眨巴眼睛又坏坏地说：“男人就是要靠压，越压才会越听话。”

“呸！”春玲抬起头冲着陈丽做了个鬼脸，“你快去干活吧！美丽人生还是要靠自己，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初夏时节，这间不大的护士办公室里洒满了阳光，清新的空气中回荡起了年轻的她们有些疯傻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