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芬格尔
陆游从华尔道夫的帝王套房柔软的大床上起身，少女的丝绸睡裙轻薄贴身，清晰可见边缘有一道圆润的弧线，线条柔美，陆游伸手给苏晓樯盖好了薄被，吻了吻她的额头，他觉得自己是有大毅力的人，居然能经受得住这样的诱惑。
新鲜的蔬菜水果已经填满了冰箱，在昨天休息之前，他打电话给了酒店管家，于是就有侍者将冰箱填满，并为他送来了所需的一切东西。
晴朗的夏日应该是由一餐丰盛的早点开启的，陆游吃惯了佟姨的饭菜，西餐并不是他所喜欢的，自己动手去做，其实也是一件蛮享受的事情，只要不是他去洗碗的话。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已经收拾妥当的楚子航第二个出了房间，他瞄了一眼在厨房忙碌的陆游，开始了自己每日不间断的早课，活动身体、打坐冥想，然后再缓缓的推一套太极拳，悠哉得就像是晨练遛鸟的大爷。
等遛鸟大爷打完了拳，几个揉着惺忪睡眼的女孩就换了睡衣捂着哈欠出了门。
“早上——呜呼？！”陈墨瞳道了声奇奇怪怪的早安，“你居然还会做早点？今天早上吃什么？”
“虾仁鱼片粥，炸春卷，烤箱里的馅儿饼我用的酒店准备的软披萨面胚，味道不好说，我懒得弄太复杂的，你们凑合吃。”
“要帮忙吗？”边走边梳着头发的苏茜歪着脑袋问道。
“都弄的差不多了，苏晓樯呢？还没起床吗？你帮我叫她起来好了，去卡塞尔的车是早上10点，我们还有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
“哎呀，原来还是陆妈妈啊。”趴在厨房台子上的陈墨瞳向前探了探身子，看着陆游刷刷刷的把鱼肉还在抽搐的新鲜石斑鱼片成晶莹剔透的薄片，一旁的锅里，稠厚的白粥正慢慢的咕咚着泡泡，她在陆游转身的时候身上捻起了片鱼肉，就跟小贼猫似得。
“芥末酱油在哪儿？”陈墨瞳叼着半片鱼，后知后觉的问道。
“早上吃生鱼片，待会儿拉肚子了我们可不等你。”陆游从桌子上捞起一旁没有开封的玻璃瓶放在了她面前。
“你可不准乌鸦嘴，万一真闹肚子了怎么办！”
‘啵’的一声，陈墨瞳打开了酱油瓶瓶盖，从刚刚烘干好的新筷子里抽出了一根，伸进瓶子沾了沾，裹着鱼肉舔舔筷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你可以试试随身带个马桶什么的。”陆游关火把鱼片下锅，纸一样的鱼片只需要余温烫一下就好。
“我才想起来我起床没刷牙。”
丢下筷子就跑的陈墨瞳一溜烟就消失了，一惊一乍的。
在苏晓樯换好衣服出来之后，早餐也都端上了桌子，一圈人围着餐桌唏哩呼噜的喝着粥，咔滋咔滋的嚼着春卷，刚刚切开的馅儿饼填了五种不同的内馅儿，香气扑鼻。
收拾好行李，吃着水果，打两圈桌游杀杀时间，酒店送他们的车不一会儿就载着他们到了芝加哥车站，几个穿着西装戴着墨镜的强壮保镖接过了他们的行李，就他们自我介绍说，他们是卡塞尔学院的校工。
“这学校....真的正经吗？”
苏晓樯抓着陆游的胳膊，很小声的问道，在看到这群黑衣墨镜八尺壮汉之后，她总感觉这卡塞尔学院的画风开始变得有点奇怪。
“大概率不怎么正经。”陆游扫了这群拎着大包小包行李的卡塞尔校工，沉吟着开口：“我们多半是被绑架了，待会儿我找机会，我喊跑你就快跑，我给你殿后。”
“这样大声的密谋真没有问题吗？”陈墨瞳好笑的看了他们一眼。
“你懂什么，这是角色扮演，小情侣就好这口，你个单身狗不懂。”
被陆游一句话堵得心塞说不出话来的陈墨瞳瞪着了这家伙一眼，转头就和苏茜手挽手去了。
“哈哈。”苏晓樯把头往陆游的肩膀上靠了靠，坠着他的手臂仰起头，“我是逃跑的富家千金，那你是谁？”
“我是被杀手组织派来杀你的杀手，但不小心被爱情迷惑了双眼，变成要带着你私奔的小贼。”
“那小贼小贼我们快走快走，别被人发现咯。”
卡塞尔校工带着他们走VIP通道进了候车厅，为首带队的那个猛男在告诉他们，下一趟CC1000次列车会在十五分钟后进站，之后便离开了。
CC1000次列车的候车厅里没有别的旅客，不过好在陆游经受了一轮洗礼之后鼻子似乎也习惯了这在国外必然会闻到的体味、香水的复合怪味儿，陆游在来的路上没有继续打喷嚏，人体的适应力是非常强的，习惯这种东西，说来就来。
他们小声的凑一起聊着天，谈着那即将要抵达的，建立在半山腰上，如同古堡一般的神秘学校。
“One dollar，just one dollar....”
美版的乞丐莲花落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响起，奔着他们而来，那哀婉忧伤的调调听着是很抓耳朵，就好像有个身高一米九，体重两百斤的猛鬼趴在你肩膀，唱着让你头皮发麻的哀歌小调。
他们一扭头，就看到了个高大且魁梧的年轻人，埋在乱糟糟许久未洗的头发下的面孔倒也算得上英挺，可不知多久没洗换的条纹网格衫和灰扑扑的裤子让他落得比排队接受餐食救济的乞丐都还落魄许多，但他的眼睛里没有一眼就望到头的麻木。
手里抖搂着的棒球帽还沾着点不明污渍，里面丢着几枚硬币，还有几张皱巴巴的小面额美钞，加起来有十几块的样子。
他们的目光碰到了一起，于是他又用哀伤得要死的调子唱了句：“One dollar，just one dollar....”
“这要是拉去东南亚的话....”陆游摸了摸下巴，“应该能值不少钱对吧。”他用胳膊肘捅了捅楚子航，面容冷俊的帅哥在沉吟了片刻之后，点了点下巴：“好货。”
这落魄的年轻人受惊般的往后缩了缩，飞快的把讨了不少零钱的棒球帽子往口袋里一揣，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这只是行为艺术，行为艺术，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不是什么拖走都没人搭理的黑户乞丐。”
他用很流利的中文开口，意思是提醒他们自己刚刚是听明白了你们说的话。
“这样啊，那真是误会了。”陆游的脸上写满了可惜，“不过大学生也好啊，人傻价廉是好牛马，我是说....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工作，比行为艺术更有对生活的体验！”
“咳咳咳....”外表落魄的年轻人用力的咳嗽了几下，随后耷拉着眉眼有气无力的开口：“今年的新生真是一点都不可爱，一块钱都不给我不说，还想着把我拐卖去东南亚，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唉......唉！”芬格尔的成语用得挺好的。
“成全人姻缘我挺擅长的，东南亚的富婆就好你这口。”
“仔细说说富婆！”
陆游看到了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抹讨好。
“芬格尔·冯·弗林斯，卡塞尔七年级生。”他正儿八经的伸手，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紧接着两根眉毛都在风骚的跳动：“请务必跟我仔细说说富婆。”
“我是陆游。”陆游伸手和他握了握，“那弗林斯学长...”
“叫我芬格尔就好了，学弟。”
“好吧，芬格尔，你知道钢丝球的花语吗？”
“钢丝球....”芬格尔的眼神逐渐变得惊恐了起来，“这..是什么新品种的花？”
“是隐忍和富贵。”陆游一本正经的开口。
“但我有舌绽莲花的特长，能不能换换？”芬格尔吞了吞口水，紧张兮兮的说，“能平替吗？我对这个还蛮有信心的。”
“恐怕不能。”
“那我还是为了艺术而献身好了，我认为这样死得更有尊严一些。”芬格尔露出了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
“比如one dollar？”
“其实乞丐也挺赚钱的，我目前暂时不用富婆的宠爱，今天收入了一百七十八刀，月入五六千呢！”
“这不请我们吃一顿？”陆游露出了个笑脸，“第一次见面，学长就这么热情，实在是让人难以拒绝啊。”
“快看！是火车！”芬格尔顾左右而言其他，假装自己刚才什么都没说，扭头就吹起了口哨。
“是真的！学校的车来了，要不要学长我帮你们提一提行李？随便塞点小费就行。”
芬格尔指着由远而近的钢铁巨龙对他们开口，“这车神出鬼没的，能见到它进站其实是件稀奇事，我这七年没见着两回，跟个鬼似得。”
铺着红毯，紧闭着门的检票口突然打开了，那列黑银色的列车稳稳的停靠在站台上，没有发出什么多余的声音，银色世界树的银色花纹从车头往后面的三节车厢延伸。
一名身穿墨绿色制服的检票员几乎是以‘飘’的方式出现走出了检票口的门，和芬格尔说的一样，跟个鬼似得。
‘叮铃铃’的铃声响起，那位鬼魂一样的检票员将目光投向了他们的方向，“CC1000次快车，乘客请准备登车了。”他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
“他不是真的鬼吧？”苏晓樯感觉后背有些凉飕飕的，于是就小声的对陆游问道。
“是言灵效果啦，言灵。”芬格尔轻快的开口给他们解释着，随后几步上前，“人在呐，来了来了！”
“芬格尔你今年怎么还在？”列车员嘴里嚼着口香糖，“这已经破了学院记录了吧。”他把芬格尔递来的车票划过验票机，“E？看来学校还真是给你弄出了新的阶级。”
“也许我该不胜荣幸？”芬格尔脸上的表情不变，依旧是嘻嘻哈哈的，“赞美校长对我的不离不弃。”
“也许你应该把这话反过来说。”列车员耸耸肩，目光转向了芬格尔身后的人们。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接过了递来的车票在验票机上一刷。
“一个S，两个S，还有三个A？”
在验完了五人的车票之后，他脸上的兴奋劲压都压不住。
“这一届的新生是我见过的质量最高的一届！”
“之前学校里A级也很少吗？”陆游有些不解的问。
“A级倒不是，每年都会有，不过这样扎堆的一起来，那可真就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恺撒有劲敌了啊。”列车员上下打量了陆游一眼，又瞟了瞟面无表情的酷哥楚子航，“希望他别被你们撕碎吧，真是个倒霉孩子。”
他让出了路，领着几人走上了月台，高速列车的车漆是黑色的，银白色的世界树藤蔓花纹在黑色的漆面上展开，华丽如一件艺术品，那唯一一扇滑开的车门，仿佛就是连接两个世界的玄妙门户。
之前为苏晓樯做面试的曼斯坦因教授就站在车门口，在见到他们到来时，张开了双手热情的迎接。
“真希望你们旅途一切顺利。”
“如果不是美联航就更棒了。”
“我也正有此意。”曼斯坦因教授兼管了学院财政，“他们的服务已经配不上我们付出的价值了，我会向校董会反映，更换一家更优质的合作服务商。”
“我只是随口一提。”陆游露出了一抹受宠若惊。
“其实是我也不想在出差的时候被他们硬邦邦的座椅折磨我的腰。”曼斯坦因的话听得一旁的芬格尔露出了惊悚的表情。
“你有意见，芬格尔？”他扭头看了眼身旁的大个，“我认为帮学弟学妹们提行李是身为学长的你，一件待开发的优秀品质。”
“我只觉得我现在已经是中世纪的农奴了。”芬格尔瘪瘪嘴，但是手脚麻利的干起了活来，“官大一级压死人咯。”他小声的BB着。
“嗯？”
“为学弟学妹们服务，是我身为学长的应尽义务！”他说得正气盎然，挺着胸膛颇有点铁骨铮铮的威武模样，“请让我自豪的挑起这份重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