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明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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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拜香教起事

宅院西侧那座占地颇为宽阔的荒园,这时已经完全看不出当日的模样。

原本遍布其中的荒树杂草基本都被清理干净,土地得到了平整。

在荒园的北部,有一排排用各种建筑材料,临时堆砌起来的“违章建筑”,那些违章建筑内,立着两个火炉,时不时的从中冒出阵阵烟气。

而从里面也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嘈杂声,时不时的有人抱着东西进来,或者有人举着东西出去,一派繁忙的景象。

在一堆违章建筑的东侧,还有一座低矮的青砖砌成的茅房一样的建筑。

但如果观察久了就会发现,这座“茅房”不仅没有任何人来解手,反而所有可能经过的人,都选择了绕上半圈,宁愿多走几步,也不愿意靠近。

只有穿着黑衣黑裤,手中握着通体乌黑,底部漆成红色戒棍的军法队镇抚,在那茅房边走来走去,时不时的将手中的戒棍敲打在茅房的窗户上,同时厉声呼喝。

似乎是在对里面的人发出警告。

这些各种各样的违章建筑、附属的工作区域,只占整个荒园北部的小一片,在南部的大片空地上,则是另外一幅同样热闹的景象。

此时此刻。

“喝!”

“哈!”

身穿褐色短装作训服的陈大郎,将手中那枝巨长无比的长枪,用力地向前刺去,又快速的收回,然后再度向前刺出。

“停!”张麻子看了眼陈大郎胸前的编号,然后用炭笔在随身的小本上,不太熟练的写下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阿拉伯数字“3”,同时口中说道:“第二小旗第四小队第一伍伍长陈大郎,一息内刺出三次,考核结果:良。”

张麻子原本是三队的人,结果进入大宅院的第一天,就在清理后院后罩房的时候,被拜香教的小头目刘痦子用钉棍砸在膀子上,受伤了。

虽然说伤势不是很严重,但还是对张麻子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让他短时间内没办法参加正常的战兵训练。因为不论是当刀牌手,还是当长枪手,他在膀子无法发力的情况下,都当不了。

正好,韩复对军法队进行了改革,将执行军法的、考核训练成绩的、巡夜点卯的、军情小队的,全都统归到了新成立的镇抚总队。

韩大人大手一挥,就把张麻子调到了镇抚队,当了负责纪录训练、考核的记功书办。

刚开始,张麻子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居然能够和“书办”这两个字沾上边,但韩大人有令,他也不敢不从。

并且,韩大人也不是赶鸭子上架,而是让他和另外几个记功书办,一起参加了速成培训班。

张麻子本来以为,以他们的水准,就算是再怎么速成,也得要个一两个月才能稍微有点结果吧?

结果没想到,韩大人让他小舅子,就是那个经常吹嘘能够横渡汉水三回的赵石斛,给他们拢共上个半个时辰的课,叫他们认识从1到10的十个洋码子之后,就宣布出师了,出师了……

当时张麻子人都要惊呆了。

但没办法,韩大人急着要搞全军大练兵,急着要用人,这辈子都没摸过笔墨的张麻子,也只得硬着头皮硬上。

不过,记功书办的活儿光靠想的话,觉得千难万难,绝对不是自己这种地地道道的文盲能够干的,但是等到真上手以后,张麻子才发现其实也并不算太难。

因为现在每个士兵都有编号,他不需要记下名字,只需要记下那串由洋码子组成的编号就行了。

而且,他们手里的本子,也都是有着固定格式的。

第一行是编号、旗/队、然后是兵种,圆牌手是一个圈,长牌手是一个长方块,长枪兵就是一条竖杠,狼筅手则是竖杠两边有枝丫。

张麻子只负责这几个兵种,不过,火铳手的符号他也能记得,是一条横杠,然后尾部带有弯曲。

考核的时候,在下列依次记录编号,然后在对应兵种的符号下面打钩。

再下面一行,则是记录考核的成绩。

同样用洋码子来纪录。

完全不合格是0,普通不合格是1,合格是2,良是3,优是4,非常非常优秀是5。

不过到目前为止,反正他负责的长枪手里面,连4都很少,更不要说5了。

张麻子经过前面一两天的不适应,到了今天,他已经完全习惯,甚至有点享受自己的新身份了。

虽然说镇抚队对于记功书手的管理同样非常严苛,一旦发现有不实、弄虚作假的行为,就会被立刻剥夺记功书手的身份,同时要罚俸、关禁闭。

而如果被查证是出于个人原因,故意记录错误数据的话,那处罚则更加的严格,直接按照逃兵论处!

不过,这些对于张麻子来说,都不是问题。

老子就是好好的正常的记录,那些人都要对自己陪着笑脸,客客气气的,老子为什么要弄虚作假?

便如现在一般。

张麻子刚在代表陈大郎那条竖杠下面,写下一个“3”,就听旁边一个声音说道:“麻子兄弟,一息之内刺出三次,不是属于优秀的么,怎么才得了一个良?”

张麻子不需要回头都知道,那是陈永福的声音。

“首先,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麻子兄弟,叫我张书办知不知道?”张麻子捧着记功小册子,头也不抬的说道:“其次,韩大人改了考核标准你都不知道?而且,你个三队的跑到这里来干吗?赶紧走,听到没有,不然等会黑棍看见了,请你吃竹板炒肉,可不要怪我!”

军法队改制成镇抚总队之后,分成了执刑兵、巡查兵、记功兵,其中执刑兵因为穿着黑衣,手里还拿着黑色的戒棍,因此在设立的头一天,就喜提了黑棍这个黑称。

陈永福显然对黑棍手相当畏惧,缩了缩脖子,连忙回到了三队那边。

“下一个,立靶训练!”张麻子头从记功册上抬了起来,望着对面院墙边立着的一座被制成人体形状的木靶,接着说道:“二十息内连续刺中人形木靶之目、喉、心、腰、足五个孔洞的,方为合格。”

刚才陈永福在的时候,陈大郎一直低着头,没有应声,也没有看对方。

这时等到陈永福走了以后,陈大郎才紧了紧手中的长枪,抬起头向着立在院墙边的那座木靶走了过去。

转瞬之后。

张麻子走到那座木靶后面,查看了一下孔洞的情况,在代表急刺考核科目的那一列,又写上了一个洋码子“2”,同时说道:“基本合格。”

陈大郎望了望手中的长枪,对于这个成绩并不太满意。

他刚才本来可以在十八息之内完成的,结果在捅刺代表心脏的那个孔洞的时候,一下子刺歪了,导致耽误了时间。

不过他也知道,训练的时候可以重复很多次,但是考核之时是没法重来的,结果纪录之后,除非你能证明记功书办有重大错误,否则是不能更改的。

张麻子又道:“下一科目……”

……

正在这时。

“轰隆!”

“轰隆!”

校场最南侧,一阵阵遮天蔽日般的白烟冒出,震耳欲聋般的响声同时传来。

十来个火铳手,用早就准备好的湿布包裹着搠杖在清理铳管内的火药残渣。

而在这些火铳手身后,同样站着个记功书办,只不过,他纪录的不是火铳手的成绩,而是看向身后那一大帮子新兵。

那个作着与张麻子相同打扮的记功书办指着那群新兵,大声喊道:“你,你,你,还有你,你们不合格,全都出列。其他人进行下一轮考核!”

“你娘的。”

人群当中,赵栓低低骂了一声:“狗日的刚才那声音那么大,谁听了不吓一跳?凭什么就断定老子当不了火铳手!”

赵栓是在西直街口被第一批招进来的,进来以后,先是练了几天静立、队列和那个叫什么体……体能训练,然后今天午间被和他其他新勇一起拉过来,说要从里面选几个适合当火铳手的。

火铳手平常训练强度没有那么大,而且打仗的时候不直接与敌人交战,相对安全一些,因此赵栓对于当火铳手还是很期待的。

结果没想到,第一个考核就被刷了下来。

他从军三天,知道韩大人军中纪律极严,因此也只是小声抱怨了几句,没敢去找记功书办理论,而是跟着其他人一起,向着另外一个场地走去。

反正就算选不上火铳手,总还有其他的兵可以当。

走着走着,侧面一道身影浮现了出来,赵栓先是一愣,接着脸露喜色,快步迎了上去,低声问道:“李哥,你咋说,选上了没有?”

迎面走过来的,正是汉水码头上的力夫李铁头,他和赵栓、王二狗都是同一批被招募进来的,也是住在同一个帐篷里面,因此比较相熟。

赵栓知道李铁头刚才过了听火铳手放炮那一关,进入了下一个科目。

其实这时他见李铁头垂头丧气的样子,也已经猜到了,肯定是第二轮没有选上,他就是故意问这么一句。

大家都是弟兄,一起参加的选拔,我没选上,你要是选上,岂不是显得我蠢?

李铁头转动他那粗如牛颈的脖子,摇了摇头:“他奶奶个腿的,下一个科目是离得老远,让老子看旗子的颜色。那狗日的手里好几面旗子,摇得又快,老子只不过犹豫了一下,那书办就跳出来说老子不合格!”

赵栓心说,辨认旗子有什么难的,这都能被刷下来?你个李铁头,真是白瞎了好机会!

不过心中虽是这般想,赵栓嘴上还是说道:“那帮驴球日的书办,就是存心作贱我们,又有什么法子?”

李铁头看了眼校场的远处,回头对赵栓低声说道:“奶奶的,王二狗好像要被选上了!”

“啥?!”赵栓吃了一惊,吓了一跳。

他、李铁头、王二狗是头三个被选中的新勇,吃住都在一块,互相最为熟悉。

不过,他赵栓当过车马店的伙计,李铁头也一直在码头扛活,虽然日子过得苦,但其实见识并不短,而王二狗只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还是从外地逃来的庄稼汉,在这三人组里面,一直存在感最低。

这时听说了王二狗居然可能会被选上当火铳手,赵栓一下子感觉自己的心,在隐隐抽痛。

……

……

“唉!”

校场东侧的高台上,望着下方热火朝天大练兵的场景,张维桢手捂着胸口,感觉心在隐隐抽痛。

这位襄京县衙的师爷,叹了口气,对韩复说道:“老夫见韩大人部属如此雄壮,心中稍定。但一想到催征之事,心又隐隐作痛啊!”

韩复当日在青云酒楼第一次见张维桢之时,只觉得这位师爷,举止潇洒,神态从容,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甚至比正主杨士科的气场,还要强大得许多。

但今日的张维桢,不仅神色憔悴,而且平日梳理的极为整洁的山羊胡,这时也显得乱糟糟的,随风不停地摇晃。

刚刚张维桢找到正在校场的韩复,长吁短叹的说,三日前派到张家店征粮的十个快手,昨日起就没了音讯,今日早间有进城的张家店一带的行商报官说,张家店有拜香教妖人杀官造反!

杨士科已经将此事知会了府尹牛大人和兵宪李大人。

兵宪大人又立刻派人前去张家店查证消息,不过,张维桢估计此事为真的概率极大!

张家店要真是有拜香教妖人起事的话,那么就意味着往日平静的生活要被就此打断了。

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杨士科不能够尽快的平乱,让几个拜香教妖人,扰乱了南北两营备战的大事的话,那么杨士科不仅这个县令要干到头了,而且恐怕身家性命都要操之于两位军爷的一念之间。

当然了,就算是真的出事,杨县令好歹还是正儿八经的七品官,而且还是李自成在襄京时候任命的,两位军爷再是跋扈,也不能说杀就杀了。

可他张维桢一个师爷,就不好说了。

张维桢失魂落魄的找到韩复,拉着韩大人的手,请韩大人务必早做预备,将来好大发神威,一举将拜香教妖人荡平。

他来的时候,心下惴惴,脸色灰败,见了校场上的景象之后,心中稍微安定了几分,但还是神情不属的样子。

韩复安慰了张维桢几句,正准备请他到直房里面议事,但张维桢又忽然站起来说,他要赶紧回县衙看杨大人回来没有,有无确切的消息。

已经是完全的进退失据了。

到了晚间,连负责到街上采买的丁树皮,都听说了县衙快手在张家店被杀的消息。

不过这个消息只是被坊间当成了一种本地新闻般的谈资,并没有引起大家过多的注意,只说李大人和牛大人,又都派了人去张家店。

转眼到了第二天巳时末的时候,张维桢派人送信来说,杨大人急召韩大人去县署议事。

韩复点选了几个随从护卫,带上石大胖,骑着乌驳马,片刻就到了县署。

一路畅行无阻的来到了县衙二堂。

见到堂中站着几个胥吏打扮的人,皆是灰头土脸的样子,垂手而立,一言不发。

杨士科站在这几个胥吏面前,不知道说着什么,肢体动作极为丰富,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看到韩复走了进来,杨士科才挥了挥手,那几个胥吏如蒙大赦般,一股脑的出去了。

韩复拱了拱手,道:“杨大人,不知何事如此急迫?”

平常极为重视官仪的杨士科,这个时候也顾不上礼节了,他上前几步拉住韩复的手臂,将他拉到椅子上坐下,然后苦笑道:“韩大人前几日所说不错,那帮妖党,果然在官府下乡催征之时,杀官起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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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ps:感谢书友们的支持。有的书友说更新比较慢,作者君也是使用起点读书多年的老书虫,也是饱尝过追更书更新缓慢的滋味,非常能够理解。其实大家从本书更新的时间就能够看得出来,作者君其实另外还有事情要忙。

有一些喜爱本书的书友,经常投票、评论支持,那些ID作者君也都了然于胸,后台看到时总觉得非常亲切温暖。十分感谢大家的喜爱。但从整体上来说,这本书的成绩还是相当的不理想。

这种节奏偏慢,没有什么脑洞的传统向历史文,写起来费时费力,且在前期PK的时候,是很难PK得过那些脑洞向历史文。

本书大概率将会是30万字左右上架(因为追读很差)。

不是要太监!不是要太监!不是要太监!

作为一个老书虫,我是非常喜欢这个故事,也有着完整的大纲和设定,即便成绩再差,也会努力写完、写好。

因此在预备30万字上架的前提下,作者君会适当的加快一下节奏,也尽量的多写一些,争取早点上架,至少混个全勤不是。

感谢大家的支持!

我也是没有适合自己口味的书,才有着强烈的创作欲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