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李捕快，李山海，一个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国字脸，双目炯炯有神，此次案件主要由他来负责。

在王威说出白泽的异常之后，他毫不犹豫决定再审问一遍。

早在第一次问话的时候，他就格外注意了这个少年。

刚亲眼目睹了一个活人摔的血肉模糊，又见到捕快，进了衙门，一般人就算没作奸犯科，也会忍不住的焦虑紧张。

他倒好，一脸淡定，嘿，出来旅游了？衙门一日游？有见过这样的18岁青少年吗？

队里新来的小刘，实习捕快，上过治安大学，受过专业训练，看到尸体时，脸都白了。

这才叫正常反应！害怕同类的尸体，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是一种自我保护的生理机制。

很多干了多年的老捕快，老法医，因为长期接触这一行，还时不时的要接受专业的心理辅导。

能如此平静，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他谨慎方面有问题。

但他说话的时候，条理清晰，逻辑分明，显然是个正常人。

第二种.......他见得太多了，多到已经麻木。

一个18岁的少年，哪来这种经历？

“小刘，你等会儿，”李山海叫住了要进去问话的队员。

“怎么了，头儿？”

“把他的资料给我，这个小伙子我亲自来审。”

小刘，队里新来的实习捕快。这一瞬间他心里想了很多，想着是不是自己的专业能力太差，让李队不满意了，李队才决定亲自审讯的。

他很想说，李队，再给我一次机会，保证完成任务！但他没敢说出口，老老实实的把白泽的资料交出去了。

审讯，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真正的审讯高手，从他进门的那一刻，审讯就已经开始了，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是和嫌疑人的一次心理交锋。

李队是不抽烟的，人很沉稳正派。

但在他进门的那一刻，他几乎换了一个人。

审讯室里灯光暗淡。

他阴沉着脸，点上烟，烟蒂猩红，神情极不耐烦。

一上来，他把手里的文件夹拍在桌子上，没有翻看，什么话都不说。

只是沉默着，盯着白泽抽烟。

审讯室黑暗而压抑，死寂无声。

沉默，盯视，都是他故意在给这个少年施加压力。

这两招，学校的老师也在用，把学生叫去办公室，什么也不说，就让你在旁边站着。

他抽完了第一根烟，忽然把审讯桌上200瓦探照灯，打在白泽的脸上。

同时，李山海站了起来，踱着步子，绕道审讯桌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

到这一步，李山海心知肚明，他做的已经有些过分了。

对方并不是犯罪嫌疑人，而是目击证人。

而他已经用上了刑讯手段。

可是他觉得自己做的没错，200瓦的炫目灯光，正常人此时都会难捱躲避。

这个少年却几无反应，他没有眯眼睛，甚至瞳孔也没有任何变化，还继续维持着一个似笑非笑的礼貌表情。

李山海没有移开探照灯，再次点上一根烟，翻看起白泽的档案。

翻看的时候，他说：“你上的是xx小学啊，我儿子也在那里上过学。”

档案上非常详细，除了白泽的亲属关系，家庭状况这些基础信息，连白泽上过什么小学，接种过哪些疫苗都有。

甚至还有近一年白泽上网的详细浏览记录，他都念了出来。

直到这一刻，白泽的表情才第一次出现了变化，他的眼神出现了闪躲。

李山海迅速捕捉到了这一信息。

片刻的思索后，他嬉笑着调侃：“你小子喜欢熟女类型的，巧了，我也喜欢。”

李山海这一句话的目的，是为了套近乎，审讯，不仅要施压，还要拉近和对方的关系，瓦解对方的警惕心，缓解对方的敌意。

这样才好让对方开口供述。

可偏偏这个时候，有人在外面，极其不合时宜的用麦克风说了一句：“李队，我看这小子父母离异，他喜欢看熟女，就是缺爱导致的吧，哈哈哈。”

听声音，是队里新来的实习捕快小刘的声音。

与此同时白泽的微笑瞬间消失，转而目光阴沉。

李山海心里咯噔一声，他不明白小刘为什么突然脑子抽疯了一样，来这么一句。

但是，毫无疑问，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因为小刘的这一句话毁了。

他叹了口气站起来，离开了审讯室，不知干什么去了……

白泽淡然从容的神态渐渐消失了。

这是一件他自己都没料到的事。

说真的，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如此真切的感受到愤怒了。

他意识到，他比他想象的要更加在乎父母离异这件事。

他猛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张椅子纯金属制作，焊死在地上，嫌疑人坐在上面的时候，会有金属扣把嫌疑人锁在上面。

白泽徒手把金属扣扯断了。

这一幕几乎惊呆了审讯室外，李山海在内的所有捕快。

徒手撕开合金，这是人能做到的事吗？

李山海出来，既是为了给白泽一个独处的空间让他消气，也是为了出来收拾小刘，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他的意料了。

白泽冲出审讯室，在一众捕快里直接锁定了小刘，李山海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通过声音就确定是小刘的。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白泽单手拎着他的衣领，只一拳，揍得他吐血吐牙。

小刘还想反抗，出拳反击，白泽顺势抓住他的胳膊一个过肩摔砸在地上，骑到他身上，雨点般的拳头落下。

李山海满心惊讶，一个受过专业格斗训练的捕快，居然被一个18的青少年打的还不了手，还按在地上打。

最关键的是，他知道这少年还收力气了，要不然，以那能掰断金属的力气。

所以他故意让白泽好好的揍了小刘一顿。

这小子确实该打。

李山海不拦，其他捕快过来要拦，但是，十几个人愣是没把这一个人拉住。

最后还是白泽打够了，才主动松手的。

之后，捕快给白泽戴上了手铐。

小刘鼻青脸肿，鼻血横流。

李山海让其他捕快带着小刘去治疗，咳嗽两声：“这件事是小刘的错，但是，你做的太过分了，你知道袭击捕快是非常严重……”

他还没说完话，白泽极不耐烦的打断了他：“我只是目击证人，而不是犯罪嫌疑人，你的审讯过程是完全违规的，侵犯我的隐私、并对我进行人格侮辱，你最好按照法定流程给我找一个律师过来！”

连珠炮似的一串话，怼的李山海哑口无言，和其他捕快面面相觑。

坏了，是个懂法的。

李山海又咳嗽了两声，这次是尴尬的：“那个谁，把手铐给他松开……”

只听见“叮”的一声，清脆的金属响声，白泽扯断了手铐。

李山海的眉角抽了抽。

刚才审讯室里的椅子也就算了，那毕竟是空心的，以前也有些壮汉弄坏过。

可是……这是手铐，徒手就能扯断……这是什么大的吓人的力气。

白泽就近坐在了一个工位上，看见桌上有包烟，他拿起来就点了一根。

李山海傻眼了，嘿！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