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疯狗

农村老人都说，狗是不可以碰生肉的，一旦尝过鲜血的味道，它们就会经常咬人。

如今顾锐福就是那只已经尝过杀人滋味的疯狗，他深知宋以庭手里的证据迟早是个定时炸弹，所以他决定把宋以庭也解决掉，而当他知道叶婉知晓部分真相已经开始追讨宋以庭时，他知道他的机会到了。

“我提前半个月假装腿伤回老家治病，其实我一直在周围监视着宋以庭。”顾锐福以最冰冷的话语陈述他的作案过程，“他害怕被叶婉抓回去所以东藏西藏，但养尊处优那么多年的人怎么忍受得了当下水道老鼠的生活。所以在适当的时机，我找人给他送了张纸条，让他在郊区和我见面。”

宋以庭已经被赶进穷巷，看到顾锐福的纸条犹如抓住救命稻草，搭着送煤气瓶的车半路就溜走。顾锐福编造了一个谎言，让宋以庭相信他真的有一个可以帮忙逃出国的朋友，但宋以庭要以他手中的证据来交换。宋以庭拿不出来，因为他那时只是想诈一下顾锐福，没想到还真让自己猜中了。

顾锐福闻言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被这么个小人给诓了。事已至此，就更加没有后顾之忧。

他先拿了点食物给逃亡已久的宋以庭垫肚子，然后让他等那位朋友的到来。深以为然的宋以庭一口一口地吃下精心烹饪的大馒头，顾锐福则如豺狼盯着猎物进食一般沉醉。没多久宋以庭就瘫倒在地，不能有太大的伤口，不然血液会很容易被发现的。所以他拿出一捆胶带，把宋以庭的嘴巴鼻孔都堵上。人体是这宇宙最伟大的产物，即使大脑是失去意识的，身体还是会自然地作出求救动作。脸蛋憋出猪肝红，眼睛流出生理盐水，身体颤抖，宋以庭的手微微抬起，可惜药的效果太强，没过几分钟就再也没有动静。

“你有见过一个人的生命在你眼前慢慢逝去吗？”顾锐福沉浸在回忆中，脸上漏出鬼魅的笑容，这种主宰他人性命的快感让平庸了大半辈子的顾锐福兴奋得手都颤抖。

他特地挑选那片郊区常年荒芜，离车行驶的道路有一定路程，而且路灯常年失修，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的，就算发现了也不会查到他身上。

“可我不懂，你是怎么知道当年火灾的事。”顾锐福话头一转，紧盯着陈卿颜的眼睛。

陈卿颜被那可怖的眼神吓得到，但还是镇定回答：“在宋以庭找你之前，他来找过我。”当初喝醉了宋以庭曾经透露过顾锐福和当年那场大火有关系，陈卿颜才开始着手查他们的事。后来他俩吵完架没多久自己就把U盘寄给叶女士，宋以庭就来求救，并告知自己诈成功了顾锐福的事。陈卿颜让他先躲起来等自己安排，没想到多疑的宋以庭就这么不信任自己，跟着就被顾锐福骗走杀害了。

“他说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你怎么可以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陈卿颜声嘶力竭地控诉着。明明记忆里对自己那么好的老师，明明自己当作父亲的长辈，到底哪个才是真的顾锐福？记忆的那个人和眼前这个陌生的魔鬼逐渐重合。

“都怪你，明明以前人们尊我敬我夸赞我，可自从你出名了大家谈起阳光孤儿院就只会想到你！到底谁才是院长！”顾锐福尖锐的声音打断了陈卿颜的回忆，“其实我不是很爱钱，我要的是人们的敬仰爱戴，我才应该是那群孩子的神！”

顾锐福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上，不停地絮叨着，“宋以庭那个蠢钝如猪的，如果乖乖和我合作也不会落此田地。你们！都是你们的错！是你们把我变成这样的！“

面对顾锐福的无端指责，陈卿颜深呼吸了一下，她突然很不合时宜地想起顾锐福抽屉里珍藏呵护的画册。曾经顾锐福还会抱着年幼的陈卿颜讲述那一个个骄傲的故事，上面都是他的荣誉剪报，原来一切早已有预示。那现在就让她来戳破这不堪又脆弱的泡沫。

陈卿颜带着绝望又坚定的语气说道：“可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是个虚伪的烂人了，你苦心经营的美梦，今天都被自己亲手拆散撕碎了。”

顾锐福这才看到陈卿颜胸前纽扣泛起的微微亮光，是一个针孔摄像头！想到辛苦埋藏多年的真面目就这样被戳穿被摆在世人面前，他咬牙切齿地大喊，“陈卿颜！”仿佛要把她抽筋扒皮碎尸万段。暴戾的情绪在他脑海里翻涌，眼神如果能伤人，陈卿颜现在应该已经体无完肤了。

陈卿颜无惧顾锐福的怒骂，她看着这个眦目欲裂的中年人，给予最后的沉重一击，“老天从来都不是站在谁的那边，老天站的是天理，而你注定不配拥有。”在看到陈卿颜拿起直播中的手机，上面显示出自己狰狞又狼狈的面孔时，顾锐福彻底癫狂，拖着残腿向陈卿颜快速逼近，恼羞成怒之下他用力一推，陈卿颜就从百米高空坠下。

直播到此结束，警笛声从远方传来，顾锐福狼狈不堪地向外逃走。

当欲望堆叠过高，虚伪的面具终将崩裂。罪恶独自蔓延，爬上妒忌的面孔。掰出黑暗的心脏，蚕食昏庸的意志。

撕开伪装的皮囊，那不是人，而是一具被恶念驱使的提线木偶。

陈卿颜并没有做过多的挣扎，因为这本来就是她想干的事情。一开始听到宋以庭的酒后吐真言她才想起当初的疑点重重，可苦于那场大火把证据都烧没了，宋以庭又醉得像摊烂泥。

为了尽快拿到宋以庭手中的证据，她顶着巨大的心理不适多次向宋以庭发出合作邀约，但那谨慎的老狐狸警觉得很，不能让他抓住一点苗头。她原本计划先发送匿名录音和匿名信让宋以庭身败名裂，彻底失去叶氏集团的保护伞，然而没想到匿名信还没寄到就先收到了他失踪的小道消息，接踵而至的就是他没有证据的自白。陈卿颜还妄想让宋以庭去做人证检举顾锐福，没想到就收到宋以庭被杀的新闻，她知道是顾锐福动手了。她不愿意接受凶手就这么逍遥法外，可宋以庭是她唯一已知的证人，没了他就没人可以指正顾锐福的犯罪事实。在那些悲痛欲绝的日子里，在那些睁眼流泪到天亮的夜晚里，陈卿颜无数次用天灾命数安慰自己，到头来却是赤裸裸的人祸。她知道如果不给顾锐福以正义的审判，还会有下一次灾难发生，还会有更多的孩子成为待定的牺牲品，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哀伤逐渐被汹涌的愤怒取而代之，她要给那两个孩子报仇。一直以来，陈卿颜都是个坚持心怀善意待人以诚的好人，可她现在不想了，她的心已经随着那场大火消失殆尽。于是她暗自下了决定，弄出这一场闹剧把顾锐福逼到绝境，让他不得不答应和自己的会面。

后面的事情，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按着她设想的进行，那一声声控诉，有一半是为了激起顾的情绪，有一半却是真的肺腑之言，但一切都不重要了。

坠落的速度被放慢，陈卿颜缓缓地闭上双眼，她可以去找那两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