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澹台桦一路疾驰，终于回到了阔别多日的相府。
刚下马，乔总管便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澹台桦看到乔总管的笑脸，那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灿烂。
他听到乔总管热情的声音：“二爷，您可算回来了！老爷嘴上不说，心里可是惦记着您呢！”澹台桦随手将马鞭扔给下人。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轻松和不满：“他惦记我？我看他眼里只有大哥，哪还看得见我？大哥常年不在府中，也没见他这般记挂！”乔总管陪着笑脸，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讨好：“二爷这话说的，老爷心里都明白着呢！您在边关出生入死，老爷心疼您还来不及呢！”“少来这套！”澹台桦笑着推了乔总管一把，他的手触碰到乔总管的肩膀，能感觉到乔总管身体微微晃动。
“我爹在哪儿呢？”“老爷正在中厅会客呢。”乔总管恭敬地答道。
“会客？是什么人，得我爹亲自接待？”澹台桦问道，透着一丝疑惑。
“听说是位赴礼部试的举子，老爷似乎对他颇为赏识。”乔总管低声道。
“举子？”澹台桦挑了挑眉，心中更添好奇。
一个举子而已，竟然能让父亲如此重视，看来此人定有过人之处。
他快步朝中厅走去，脚步踩在石板路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还没进门，就听到父亲澹台政爽朗的笑声从里面传来，那笑声如同洪钟一般响亮，更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走到门口，正要推门而入……
澹台桦顿住脚步，心中那股好奇越发强烈。
他鬼使神差地闪身躲入一旁隔间，透过镂空的雕花屏风他将中厅的情形尽收眼底。
只见一位白衣公子端坐于客座，身姿挺拔，面如冠玉。看上去那公子谈吐不凡，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种从容雅淡、不卑不亢的气质。
澹台桦不禁暗赞，这举子果然非同一般，怪不得父亲如此器重。
“父亲。”澹台桦推门而入，爽朗的声音如同打破寂静的号角，打断了澹台政与宋逸的谈话。
宋逸闻声起身，衣袂飘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朝着澹台桦拱手行礼。
澹台桦也抱拳回礼，二人目光交汇。宋逸见澹台桦身着戎装，身形高大挺拔，眉宇间英气逼人，心中暗道：“这位将军想必就是澹台丞相的二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而澹台桦见宋逸虽是文弱书生打扮，却气度不凡，眼神清澈明亮，心中也暗自佩服：“果然人不可貌相，这宋公子举止投足间都透着一股文人雅士的风骨，令人敬佩。”
澹台政见儿子到了，心中甚是欢喜。
“桦儿，你回来的正好，这位是宋逸宋公子，此次赴京赶考，文章做得极好，前途不可限量啊！”听到“前途不可限量”几个字，澹台桦和宋逸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澹台桦心中暗想：父亲如此夸赞一个举子，莫非……？
而宋逸则心中忐忑：丞相大人如此抬举，不知有何用意？
“宋公子尚未婚配吧？”澹台政笑眯眯地问道，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里面透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神情。
澹台桦闻言心中一凛，果然如此！
父亲这是有意要招宋逸为婿啊！
他偷偷瞥了一眼宋逸，只见他先是一愣，眼睛微微睁大，随即答道：“回丞相大人，晚生尚未婚配。”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微妙的气息。
澹台桦不发表意见，随即在父亲下方坐下。他不清楚父亲为何对如此一位名不经传的举子如此看好，是否有什么打算。
宋逸则一时也沉默不语，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招婿意图，他的手心正微微出汗。
此时，那屏风上的雕花仿佛在微微颤动。
只听“哗啦”一声巨响，屏风轰然倒地，发出一声巨响，扬起的尘土在光线中飞舞，屋内那些精巧的古董花瓶也跟着晃悠起来，瓶身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叮”声，在寂静的屋内格外刺耳。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眼睛都不由自主地瞪大，视线聚焦在屏风处。
唯有澹台静被压在屏风之下，她能感觉到屏风的重量压在身上，有些许的不适，但她神色依旧如常，镇定得让人有些意外。
她躲在屏风后偷听被发现，可脸上却没有一丝尴尬之色，只是耳朵里充斥着那尚未消散的碰撞声。
宋逸反应最快，屏风倒地的刹那，他的目光就锁定了被压着的澹台静。
他的视线在澹台静身上游移，瞬间就认出了她，那日在醉仙楼追逐她的场景在脑海中闪过，嘴角忍不住向上翘，眉眼间满是促狭。
他强忍着笑意，可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压不下去，喉咙里似乎有笑声在打转。
几个相府下人看到大小姐如此狼狈的模样，先是一愣，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后把小姐扶起来，便默默地退了下去。
他们深知大小姐的脾气，这个时候还是少说话为妙，脚步轻得几乎听不到声音。
澹台静慢条斯理地解着缠在身上的屏风带子，手指灵活地摆弄着。
澹台政脸色铁青，眼睛里满是怒火，他伸出手指指着澹台静，嘴唇颤抖着怒道：“你！你！……”你了半天，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怒火转向一旁瑟缩的丫鬟尚碧。
尚碧吓得浑身发抖，身体像风中的树叶一般，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扑通扑通”地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她连忙上前想要帮忙，却被澹台静一把推开。澹台静道：“我自己来。”
此时，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像拉满的弓弦，仿佛能听到那紧绷的“嗡嗡”声，一触即发。
宋逸见状，几步上前，他伸手帮澹台静解开了缠绕的屏风带子，修长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澹台静的手背，澹台静的手背感受到宋逸手指的温度，微微一热。
她一愣，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一时间竟忘了反应，视线里只有那只手的轮廓。
等回过神来，脸上飞起一抹红晕，像是天边的晚霞，她一把拍开宋逸的手，嗔道：“你干什么！谁让你碰我了！”宋逸连忙后退一步，衣袂飘动发出轻微的“簌簌”声，他拱手笑道：“是在下唐突了，方才情况紧急，还望小姐莫要怪罪。就当……就当是在下为那日醉仙楼之事赔礼了。”
澹台静一听“醉仙楼”三个字，心中警铃大作，耳朵里像是有钟声在敲响。
她心里想：“这宋逸莫非认出自己了？”她下意识地否认道：“醉仙楼？你在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她压低声音，声音里带着一丝警告，同时眼睛里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宋逸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那笑意像是星星在闪烁，随即也配合道：“是，是在下认错人了。”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澹台静一眼，目光里像是藏着许多话。
气氛稍缓，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澹台桦突然开口了：“静儿，你……”
澹台桦看到澹台静拍开宋逸手的动作，又见她脸颊绯红，心中认定这两人之间必有什么。
“你躲在后面干什么”澹台静的眼眶瞬间红了，她强忍着泪水，能感觉到眼眶里有温热的液体在打转，哽咽道：“我……我躲在屏风后面，还不是因为你们总瞒着我事情！爹爹你总是偏心大哥，什么事情都只跟大哥商量，从来不告诉我！二哥你也一样，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我到底是不是澹台家的女儿！”
澹台政看着女儿委屈的模样，心中也不禁一软。
他叹了口气，缓缓走到澹台静身边，能听到他的脚步声带着一丝沉重。
他轻抚着她的头发，手指穿过她的发丝，那发丝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柔声道：“静儿，爹爹没有偏心，只是有些事情你还不适合知道。你大哥毕竟是男儿，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
“那我就不是澹台家的人了吗？”澹台静打断他的话，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那泪水温热的感觉在脸上蔓延。
澹台桦见澹台静哭了起来，语气也软了下来：“静儿，二哥没有不疼你，只是你今日确实做得不对。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能在外男面前如此失态？还不快给宋公子赔礼道歉！”
澹台静倔强地别过头，眼睛看向一边，不肯说话。
她心里想：“让我给宋逸道歉？这比杀了我还难受！”
就在气氛再度僵持不下时，宋逸突然开口道：“澹台二公子，此事是在下唐突了。那日在醉仙楼，是在下怠慢了澹台小姐，还望澹台小姐海涵。”
“醉仙楼？”澹台政和澹台桦皆是一愣，眼睛里满是疑惑，视线投向宋逸。
澹台静也愣住了，她没想到宋逸会突然这么说。
她心里想：“他这是……在帮我解围？”
宋逸望着澹台静，嘴角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里似乎藏着许多秘密。
他说：“澹台小姐想要在下如何赔礼，尽管提便是。”
澹台静的心脏猛地一颤，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跳突然加速，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下意识地避开宋逸的目光，视线转向别处，低声说道：“我……我不知道……”
宋逸看着她娇羞的模样，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像是深邃的湖水泛起层层涟漪。
他说：“澹台小姐不必着急，慢慢想便是。”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在下随时恭候。”
“好了，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就一起到前厅用餐吧”澹台政不欲在这小事上耗神，赶紧招呼众人到前厅。今天他可是特意宴请宋逸，既然女儿也在，也好让年轻人都熟悉一下。
上官初一手提着水壶，一手轻抚桃木枝干，指尖沾染着水珠，在阳光下闪烁。
她神情专注，前厅的丝竹喧闹声仿佛被隔绝。
浇完水放下水壶，她深吸口气，清新泥土混着桃花香，让她平静愉悦。
忽然手臂环上她的腰，将她带倒，她惊呼着跌入温暖怀抱。
熟悉檀木香气包围着她，她嗔怪：“走路没声，吓我一跳。”手臂收紧，下巴抵肩，温热气息拂耳，低沉声音带着笑：“看看我的小桃仙，有没有想我。”
“你这人……”上官初话未说完被澹台桦打断，“帖子没回信，担心你出事，就来了。”语气带着委屈。
上官初挣脱怀抱，转身红着脸解释：“昨日才回，今日不好出去。”眼神躲闪。
澹台桦追问，她支吾回应。
澹台桦不再逗她，掏出锦盒递来。
上官初接过打开，十八弦筝躺在里面，筝身紫檀木制成，花纹精美，琴弦银光闪烁。
她惊喜抬头，眼中有光。
澹台桦问：“喜欢吗？”她轻轻抚摸筝弦，点头心中温暖。
澹台桦伸手拂过上官初脸颊，指尖触感细腻，他心中悸动。
“跟我走。”他拉着上官初，她疑惑发问，四周只有树叶沙沙声和远处丝竹声。
她不安环顾，澹台桦握住她手，十指相扣，感受着她手心温度。
被拉着穿过回廊、绕过假山，影月楼后门几只麻雀叽喳。
推开门，清新空气夹杂着泥土青草香扑面而来。
上官初问去哪儿，澹台桦神秘一笑。
穿过小巷，朱红色高墙耸立，朱漆大门紧闭，门前石狮威武。
门匾“将军府”三字闪耀。
上官初心中一凛，被拉着走进府。
府内亭台楼阁，花木扶疏，比影月楼多了沉稳庄严。
上官初紧张得手心出汗，感受到澹台桦温暖干燥的手，她往澹台桦身边靠了靠。
路过的家丁丫鬟行礼，目光打量上官初，她不自在。
澹台桦捏捏她的手安慰。
她点头，加快脚步。
走到雕花木门前，澹台桦推开做手势：“到了。”上官初深吸口气走进。
书房里檀木书架摆满书籍，墙上挂着字画，墨香弥漫。
桌上有文房四宝、古琴和那把十八弦筝。
上官初惊讶，澹台桦走到桌边抚摸筝弦说：“让人送来，想着你来可弹奏。这筝曾是绿珠（名妓）挚爱，她琴艺无双却红颜薄命。若寻得精通音律女子赠予，是它最好归宿。”
上官初心中明白名妓是自己，眼眶微红道谢。
澹台桦抬起她下巴，深情望着说：“初儿，我真心实意，你若愿意留在将军府，我会好好待你。”
上官初沉默。澹台桦没有想到自己一心想着好琴赠佳人，可佳人却对自己的身份有深刻的认知。
澹台桦拥她入怀，她将头埋入胸膛，泪水浸湿衣襟。
澹台桦吻去泪珠，低语问是否愿意留下。
上官初点头，澹台桦抱紧她吻上嘴唇，那是温柔绵长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