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是不想算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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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相约殉情

第十二章

一个怯弱的声音响起,李母单薄的身影被斜阳拉长投在青砖地上。她浅杏色真丝衬衫蹭着门框发抖,珍珠耳坠随着抽泣晃动,在女儿染血的唇瓣上投下一星惨白的光斑。

“熹子...“她指尖悬在女儿下巴半寸处,终是没敢触碰那蜿蜒的血痕。

“可以问问她,这两个孩子变成这样之前发生了什么。”破奴提醒道。

破奴玄色广袖扫过紫檀案几,茶盏里漾起涟漪惊碎了倒映的窗格。钟艾捧着霁蓝釉水杯递过去时,瞥见妇人指甲缝里褪色的玫红甲油——像是某种倔强的体面。

“钟小姐……我们是隔壁省来的,这俩孩子,其实是早恋了,非要在一起,我和她爸爸因为这事骂了她很久,谁知道三个月前,刚入春,这两个孩子趁着在学校就跑了,学校来消息的时候我们都在上班,几个大人差点急疯了。”李母突然攥紧杯壁,热水泼溅在苏绣椅垫上

“我们找了2天才在我们市旁边一小镇的河边找到他们,找到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当时的情况有些诡异,熹子跟在那男孩身后,两人在河边一直转圈,去了医院,身体没问题……”

李母是个典型的柔弱母亲,她面容姣好,但气质一看就是菟丝花型中年女人,说完这番话,她低头抹泪。

“可他们说,他们是同学啊。”钟艾提出质疑。

“他们说话了?熹子,能听到妈妈说话吗?孩子,你快醒过来吧……呜呜呜……”李母闻言激动起来,忽然扑向女儿僵直的躯体。镶水钻的手机壳磕在酸枝木扶手上,迸裂的碎钻混进少女散落的发丝间。

李熹子目视前方,身体如钢板一般僵硬,缓缓开口:“能。”

李母这下更是激动,扑在女儿身上痛哭不已。

钟艾赶忙发消息给吴阿姨,很快,三个阿姨架起哭嚎的李母,深褐色水渍从她高跟鞋底一路蜿蜒到月亮门,像条将死的水蛇。

“今天这事恐怕不能很快结束,如果在河边,精怪的概率很小,大概率是淹死在河中的鬼魂,这种鬼魂很凶悍,如果再加些年岁,更是难缠。”破奴虚化的指尖抚过博古架,青瓷花瓶表面瞬间凝出霜花。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暮色将他琥珀色的瞳孔染成赤金,

回想这些年他交手过的水鬼,没有一个不折腾人的。

李屠夫之事,当年他也和钟密聊了许久,他们都认为,那个即便不占身体也要对方死的东西大概率是个死在西山的冤魂。

其实比起精怪,人以及人的魂魄才是最凶的。

“有没有办法,可以让他们暂时恢复神智,又先可以不剥离那两个水鬼?”钟艾心中也焦急起来。

虽说这两个人如果也和李屠夫一样,三个多月后才死在家中,警察是找不上她的门的。

但她了解自己是个道德感过旺的人,万一他们死了,难免不会有一些自责自怨的情绪上头,自己也难保不会步那个阴阳师的后尘,就算不死也要看个一年半载的心理医生。

“祠堂香灰,和黑狗血,都给他们吃下去,估计可以争取到半天时间。”破奴说道,闻言钟艾刚拿出手机准备发消息。

却见破奴忽然没了身影,眨眼间,他又出现在了眼前。

钟艾正疑惑,忽见破奴衣袂翻涌如墨云。他身形渐实,鸦青色暗纹从领口蔓延至指尖,腰间蹀躞带上的羊脂玉扣骤然发烫。当实体化的手掌擦过她腕间时,钟艾分明闻到雪松混着纸钱灰的气息。

破奴神色自若,他走上前,把手中那把香灰扔进了茶几上的黑狗血碗中。

“你你你!可以变成真的?!”钟艾瞪大了双眼,指着他问道。

“什么真的假的,我本来就是真的。”变成实体的男人眉峰微挑,肌肉线条在绸衫下若隐若现。他抓过香灰碗的指节修长有力,小臂绷紧时浮起青筋,竟比案上镇宅的青铜饕餮更透着煞气。

“你一直可以变?”钟艾上前,戳了戳他的胳膊,衣物和指尖相碰的触觉直达大脑。

“好了,别发愣了,把这碗东西灌下去。”破奴拿起茶几上的碗递给钟艾,撸起袖子上前准备扒嘴。

灌药过程像场荒诞的默剧。两人费了大力气,才把那碗“灵丹妙药”灌进李熹子和赵凯的嘴里。赵凯牙关紧咬发出困兽般的呜咽,黑红药汁顺着少年青紫的脖颈淌进衣领。李熹子突然睁圆的杏眼里,倒映着破奴和钟艾因为用力而皱在一起的脸。

“大概多久起效?”钟艾真诚询问。

破奴比她高一个头,此刻魂体变成实体,钟艾必须仰头看他。

“现在。”破奴说着,伸出手轻轻抓起了钟艾的左手。

“喂,你干嘛?”钟艾本来疑惑,看到刀那瞬间表情变成惊恐。

破奴恍若未闻,一把拿出自己腰间的匕首便在钟艾食指划了一刀。

鲜血涌出。

破奴两指并起,嘴里念着什么咒语,而那本该滴落在地的血忽然腾空而起,朝着李熹子和赵凯而去。

当血珠悬空时,西窗忽然灌进腥风。钟艾的指尖血在咒语中拉成赤线,竟与供案上摇曳的烛火共振出蜂鸣。两个少年喉间发出溺水般的咯咯声,瞳孔时而扩散成黑潭,时而紧缩如针尖。

“哈……”

同一时间,李熹子和赵凯深深回了一口气,无神的眼睛瞬间聚焦,恢复了生机。

“活...活了!“钟艾怔怔看着李熹子抽搐的指尖,随后下意识含住受伤的食指,铁锈味混着祠堂陈年的香灰味,竟与十二岁那年被竹条抽打后满嘴的血腥气如出一辙。

“这是哪儿?我爸爸妈妈呢?”李熹子被陌生感侵袭,一回神便问道。

“你是谁?”赵凯镇定一些,盯着钟艾问道。

破奴则早已在钟艾发呆的时间里恢复了魂体,他在一旁欣赏着钟艾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钟艾虽说一直坚强示人,但总归也还是个才20岁的年轻人。

“我是帮你们的人。”钟艾回神,赶忙回复。

“我要回家,我爸妈呢?”李熹子说道。

“你们现在还不能回去,必须等事情解决完才可以,否则你们,恐怕是活不成了。”钟艾如实说道。

此话一出,两个还是小孩心智的人面露惊恐,对视着久久不能出声。

“你们离家出走那两天发生了什么?必须事无巨细的告诉我,否则我不知道如何帮你们,一会儿无论我说什么,你们都必须配合,听清楚了吗?”钟艾说道,手指的疼痛让她的语气有些烦躁。

她小时候经常被钟六打,不知几岁开始,身体一旦受伤,她的心情就会自动切换成小时候受委屈的急躁愤怒心境之中。

两个小孩面面相觑,不回答。

“听清楚了吗!”钟艾加大声音,问道。

李熹子和赵凯被这声吓住,赶忙回:“清楚了。”

破奴一瞬间恍然,似乎从钟艾身上看到了许多钟家人的影子,尤其是,以干脆利落著称的钟六。

他心想,看来从小在会客厅旁听,还是有些用。

钟艾得到回答,继续道:“你们谁先说?”

“你来吧。”李熹子看向赵凯,说道。

“我们……一开始想殉情。”赵凯犹犹豫豫说道,低着头,不敢看钟艾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