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破晓

附近的所有橡树，都睁开一只血色竖眼。

四周传来山中夫人的狂笑声。

“你们无法离开这里，你们也会跟这里的凡人一样，被我吞噬，你们——”

嘶哑的笑声戛然而止。

属于李诺的微型树人，跟着李诺骑在巨狼背上，指着一片平坦的土地，说道：“树藤！树藤！”

五名女巫同时施法，让大地开裂，泥土如水般涌出，露出一个小巧的、带有上古精灵建筑风格的宫殿。

她们简直是最好的挖掘机，这活儿一百个壮年男人干一个月都清理不完。

如血管一般的树藤，扭结在宫殿中央，形成一只巨大的骇人心脏。

“就是这里，”帕梅拉女士说道，“扭曲之源。找到源头就最简单了。”

巨大心脏像蠕虫一样，试图逃离这里，但速度比瘸腿老太太还慢。

李诺和血族管家对视了一眼，血族管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张开蝙蝠薄翼，血族管家毫不留情地将爪子深深插进这颗污秽之心里。

“不要杀我！”山中夫人嘶哑地尖叫道，“我会与你们分享力量，让你们见证真正的神迹，见证……”

污秽之心彻底干瘪下去，表皮发黑。

【已击杀扭曲造物·魔灾节点·污秽之心】

【奇迹值+1000】

成片成片的橡树倒下，村民们同体内的污秽树藤一起死去。

猎魔人教官抱着双臂：“李诺，多亏了你控制了一个节点。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诺还未回答，干瘪的血心就掉在地上，露出后面的石台。

这石台，与在暗夜领的魔晶废矿那台，几乎一模一样。

“感谢……感谢你，善良的人类……时间太久……我只能给你这些……帮我，帮我去找生命之神……”

李诺将活体戒指，按在石台上。

【正在链接……】

【正在吸纳魔源类似物——上古精灵的魔能反应堆】

【正在吸纳聚合能源……23%……67%……100%……已完成！】

【奇迹值+1万】

【“自然印记”已被清除】

石台化为碾粉，散落一地，而一个石头做的盒子，慢慢打开。

【正在传输记忆……】

【正在解析……】

……

当李诺再次清醒过来，他正站在一面上古精灵风格的镜子前面。

镜子里的人脸，尖耳朵，皮肤发绿。

上古精灵？

这大概是个厕所，洗手台，木钢马桶，小门。

门后传来砰砰的粗暴敲门声，而后一个女精灵打开一道缝，声音满是关切：“议员，你没事吧？”

李诺还以为这具躯体自己会动，没想到是他完全控制了这具躯体。

他转头看向镜子，发现自己的腹部有一些差不多是绷带的东西。

“我没事，”李诺掩盖住内心的惊奇，说道，“我感觉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真该好好休息，都怪那杂碎……”女精灵一把拉住李诺的手臂，朝厕所外走着，“你需要静养，议员。”

走到走廊上，李诺问道：“我……我这是在哪里？”

“生命之神号，七大顶级飞船之一。”女精灵大概是船医之类的身份。

生命之神号？后来人们嘴上念叨的众神，不会是上古精灵的飞船吧？

她拉着李诺走到一个小房间，让李诺坐下，给李诺的伤口换药。

女精灵看到一个趾高气昂、戴着一看就珍贵胸针的男性精灵走过门口，赶紧掩上门。

李诺问道：“那是谁？”

“你该认识的，议员，”女精灵愤恨地说道，“一个不学无术、整天仗着议长亲戚的身份，装腔作势的人渣。好了，议员，你最好躺在床上休息。”

“不。”

好不容易看到几千年前的景象，怎么能就在床上虚度时间呢？

李诺站起来，走出房门。

女精灵万般无奈，也只能走在他身后，应该是怕他二次受伤。

这里的一切设施，连头顶的天花板，都带着古朴和精致两种气质，偏偏毫无间隙地融合在一起。

“议员。”

一个男性精灵，穿着像是工作人员的衣服，朝他微微鞠躬，然后离开。

李诺只能稍稍点点头回应。

从一处宽厚的水晶窗，可以看到这个庞然大物降落在地上，而上百个与暗夜领那棵人造古树差不多的造物，正在吞噬泥土和水。

神话传说并非完全虚假，起码这些采集者，真的把山头都“吃”得只剩平地。

这艘生命之神号飞船，外表上有极多难以置信的巨大伤痕，采集者收集来基础物料，转化为黏稠的棕色液体，涂抹在伤痕上，很快凝结成固体。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损伤？”李诺问道，“飞船总有武器吧？”

女精灵愤愤不已地答道：“是有武器，议员。那都是精灵议会的错，他们那些尸位素餐的——不好意思，议员，你跟他们不一样。”

李诺追问道：“是什么伤了这艘飞船，伤了我？”

女精灵答道：“是虚空巨兽。议会给出了错误的位面迁跃坐标，导致飞船在极其危险的地方，受到了虚空巨兽的攻击。

飞船的九阶防护材料，根本挡不住虚空巨兽的毒液，没过五分钟就腐蚀成这样了。要不是指挥官反应得快，我们全船人都得完蛋。你在船身摇晃中撞到了刀子，议员。”

虚空巨兽……如果他没记错，召唤血族管家的时候，管家的状态可是写明了感染虚空巨兽毒液的。

全盛时期的血族管家，也许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

李诺继续沿着走廊向前走，一边问道：“附近有其他生物吗？我是说，这里降落的地方附近。”

“什么都没有，至少没有智慧生物，”女精灵答道，“这里是自然保护区。我们降落在这里收集物料，已经是对保护区极大的破坏了。”

所以，神话故事中，凡人们的三拜九叩，都是后来的本地人类杜撰的。

一个面容严肃的男精灵大步走来，用双手呈上一把精美的宝剑：“议员，指挥官要求所有人员佩戴近身武器。”

“这是怎么了？”女精灵阻止道，“他还是个伤员。”

“即使是个伤员——”男精灵的奇特盔甲闪着光，那是魔法，“医生，你忠于指挥官吗？”

女精灵答道：“当然。他是个英明的伟大领导。”

“那你忠于太阳贤者吗？”

女精灵皱起眉头：“谁会厌弃这样一位，创造了盛世的老研究员？”

男精灵上前半步，目光如火：“那你，忠于精灵议会吗？”

女精灵后退半步，缩在李诺身边。

她终于反应过来，这一切很不对劲：“你想说什么？”

“精灵议会软禁了太阳贤者，将他困在一处海岛上，”男精灵越说，女精灵的眼睛瞪得越大，“海神号的船长，被精灵议会以莫须有的罪名处决。

其他位面的极端危险的异种生物，在没有警告的情况下，凭空出现在这片大陆上。

大地女神号飞船失踪，精灵议会宣告称，整艘战舰叛变。

四分之一的民众举行罢工游行，但有人受到了不明势力的攻击，伤亡数百人；精灵议会声称，这是叛乱分子干的。

还有我们。我们被引入一个绝地，差点就舰毁人亡。

你还对精灵议会抱有幻想吗，医生？议会早就不是之前那些开明的研究者组成的集会，全是争权夺利的宵小之辈。”

女精灵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男精灵看向李诺：“议员，你向来是支持我们的。议会显然要借机除掉你。他们失败了。”

李诺接过这把剑，稍稍拉出了剑柄。

朴素但精致，极为锋利，材质似木似石。

“没想到，这把‘破晓之刃’还有要出鞘的一天，议员，”男精灵说道，“虚空巨兽皮做的剑鞘，虚空天木的树心做的剑身，虽然没有刻下任何魔法刻印，但可是顶级的奢侈品。”

李诺抬头看他：“抱歉，我的脑子很乱。我从没用过它吗？”

“对，议员，”男精灵说道，“你不是最喜欢把它挂在办公室的墙上吗？”

男精灵的耳边，忽然出现一个小小的魔法阵。

里面传来浑厚但疲惫的声音：“各级士官，到舰桥集合！”

男精灵一下子站得笔直，喊道：“是，指挥官！”

他看向李诺的腹部伤口：“议员，你要不要——”

“让我也去舰桥。”李诺说道。

他有预感，在这种内外交困的处境下，这位上古精灵指挥官，一定会做出重要决定。

女精灵跟在他身后，担忧地看着他，生怕他跌倒。

舰桥。

这里已经有了很多穿着各色制服的精灵。

一个肩膀宽厚，格外壮硕的精灵指挥官正在发火：“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因为你们精灵议会的错误，导致我的船差点毁在那个陌生的位面。而你倒好，只要在这里安全地待着，等生命之神号迁跃回这里，你就能领钱交差。

为了保全船和全船人，我才下令用掉一颗珍贵的神力结晶，让飞船启动紧急迁跃，逃离了两头十阶虚空巨兽的追捕。而现在，你却说责任在我？”

那之前见过的男精灵，依然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错误？哪来的错误？我看生命之神号的损伤也不大嘛，重要舱室全都完好无损。而你，指挥官，却违反了议会三令五申的禁令，将绝对不能投入反应炉的神力结晶，用掉了。

依我看，你应该立刻卸职，将生命之神号停靠在天空花园附近，并向议会自首。这么一来，你说不定还能在牢里少关几年。”

指挥官面色阴沉：“议会提供的错误坐标，仍然在我的控制台上。明明白白，日志上都有。当飞船迁跃完毕，我们发现，外面不是议会告知的温和环境，而是上千度的高温。

外面的气体都在高温高压下变成了流动的致命海洋。

更不可饶恕的是，当我命令舰船掉头，后方就是两只正在欢快交配的虚空巨兽——”

戴着胸针的男精灵，打断了指挥官的话：“错误？什么错误？我告诉你，议会是伟大的，不会犯错。肯定是你们的错。日志这东西，很容易造假。而你们，不少人是船上老手了，造假……不是一次两次了吧？”

指挥官都被气笑了：“不是所有人，都跟你这混蛋一样！”

“哦？”男精灵没有察觉到，周围的精灵们越发痛恨的眼神，他只是轻飘飘地说道，“你敢辱骂我，辱骂议会的联络代表？好啊，我看你这指挥官是意图谋反。现在，你跪下来求我，我就不把这事说出去。”

“你说得对，”指挥官恢复了平静神色，“我会送你到该去的地方。”

男精灵还没明白过来，就被一群精灵控制住了。

他发着痛呼，可指挥官用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头发。

在惨绝人寰的叫声中，男精灵被指挥官的双手揉搓，活生生压成了一个小小的肉球。

还有魔法辅助，让体液不会溅射得到处都是。

指挥官随手一扔，将这肉球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弹起了几片包装纸。

一名站得笔直的精灵说道：“指挥官，接下来该怎么办？”

指挥官说道：“精灵议会需要一场大清洗，光凭我们可做不到。校准位置，前往我的老师——太阳贤者被困的海岛。现在，只有伟大的太阳贤者，能力挽狂澜了。”

然后眼前一片漆黑。

【你已获得精灵剑“破晓之刃”的所有权】

【正在解析……】

【你已获得生命之神号飞船目的地坐标】

【正在解析……】

【你已获得精灵飞船制式武器——闪电水晶塔的极简版构造图纸】

【建造所需奇迹值：1000/座】

【每次攻击所需魔晶：100单位】

闪电水晶塔……虽然看图纸的样子无法移动，而且每次攻击的消耗很大，但作为领地的防御建筑，相当优秀。

李诺睁开眼。

他发觉，周围只是过去了一瞬间。

眼前的石箱里，是一把古朴又精致的宝剑。

正是“破晓之刃”！

他拿起这把精灵剑，拉开剑身。

难以想象，这锋利的剑身是某种木头做的。

原本的亡者剑重新修理过，强度远不如从前；这把精灵剑，正好能补上佩剑的位置。

“它似乎认你为主了，”猎魔人教官说道，“李诺，你的运气真不错。”

帕梅拉女士看着从山下村庄赶来，狼狈得一塌糊涂的新人们说道：“山中夫人已经死了。”

李诺捧着精灵剑，回想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幕。

他对血族管家说道：“希望芭芭拉的速度快点。我想在冬天结束前，就回到暗夜领。”

可不能在艾娃·玛索逗留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