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触目惊心
那天苏槐找到了院长,院长看见苏槐有些惊讶,不知道苏槐来找自己做什么。
院长办公室不大,苏槐感觉这是一个很好的孤儿院院长,起码对孩子们都还不错。
“院长可以借一下你的手机吗,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
家里?
哪里来的家里?
院长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是要给你叔叔打电话吗?”
苏槐的叔叔最近也来过,院长知道苏槐现在家里的情况。
苏槐的父母在那天以后就再也没来过了,苏槐的抚养权好像确实就是到了他叔叔那里,苏槐的叔叔在那以后也来过几次孤儿院。
几次谈话,院长也了解了苏槐叔叔的情况。
家里不算大富大贵,但也有点小钱,属于是小康家庭,他是在外边做生意的,虽然不总回来,但是在本市也算是有个房子。
不过不怎么回来。
回来他们也总会来看看苏槐,给他来带些零食。
当然,带的零食苏槐当然都拿回去了,他和夏以以分了。
要是苏槐被他们带走的话,估计就要在外市定居了。
外市也没什么不好的,院长也不需要从这里出去的孩子回去看看自己,他们的生活能过好就足够了。
要是苏槐被他们领养走的话,也不免是一个好选择。
苏槐这是…
要走了?
为什么?
和夏以以闹矛盾了?
没有啊。
想归想,院长还是把手机给了苏槐,递给苏槐以后,她也出了办公室,虽然是小孩子,但是院长总是会给他们足够的隐私权。
等了十分钟,院长回到了办公室,苏槐乖乖的坐在办公室里,他把手机递还给了院长,院长看着他,他低着头,院长也看不清苏槐的表情。
“院长,我家里说了,他们明天就会回来接我。”
“明天就回来接你吗?”
在心里,院长对苏槐叔叔的评价又上了一个档次。
在外做生意能因为孩子的一个电话就回来接他,看来在他们心里,确实是把苏槐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院长总是想叹口气。
为什么呢?
院长有些想不通。
在苏槐打电话的十分钟里,院长一直在想夏以以和苏槐是怎么了。
在院长的印象里,两个人昨天还是好好的,怎么今天苏槐就想着被领养了。
院长想了很久,还是开口。
“怎么突然就想被领养走了,孤儿院最近哪里让你不开心了吗?”
院长没有直接问他和夏以以是不是闹矛盾了,院长感觉那种的可能性很小。
她换了一种问法。
“没有不开心啊,孤儿院很好,孤儿院的大家也很好。”
“那怎么…”
院长说不出来话了。
现在还是孩子们的自由活动时间,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透过窗户传进了房间里,只是外边的欢声笑语好像都和眼前的孩子无关。
他站在那里,院长好像看见了很久以前的他。
那个第一次带他“回家”时,站在楼道里的苏槐。
良久,苏槐开口。
“夏以以来找她的那两个人,是不是很有钱啊。”
他没用家人那个词。
院长沉默,其实老师间的流言蜚语院长也知道,但是她没有制止。
能到孤儿院院长这个地位,她其实也有些社会地位,虽然不高,但是也有,也能听到一些上层社会的流言蜚语。
夏家的那个事情最近可是闹得轰轰烈烈,现在谁不知道夏家的那点破事。
所以院长也知道,如果那两个人把夏以以给接回去,肯定是会对夏以以好的。
对她这个孤儿院院长来说,能对孩子好其实就够了。
夏以以的父母肯定能对夏以以好,那她就感觉够了。
多少孤儿院的孩子被接走以后其实过得也不好,院长已经见过太多太多了。
对,能来领养孩子,还能度过审查期的,大部分都是好人。
好人又如何呢?
他们来这里领养孩子其实也就是因为他们自己怀不上,或者因为别的原因,他们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才会想着来领养孩子。
但是如果有一天,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呢?
被领养的孩子又是什么地位呢?
院长已经在这个孤儿院很久很久了,类似的事情她也见过太多太多了。
像夏以以这种的,终归是少数。
所以夏以以如果能被接走,其实也是好事。
但是这种话院长说不出口。
所以她只能沉默。
苏槐继续说着。
“夏以以的家里很有钱,对她也会很好,夏以以是很优秀的孩子,如果她能被领养回去的话,肯定会有更好的前途。”
“但是夏以以不愿意。”
“因为我…”
院长说不出来话,千言万语都好像卡在了喉咙里。
外边的欢声笑语更甚。
院长感觉自己喜欢夏以以和苏槐只有一个原因。
他们不像个孩子。
对的,孤儿院的孩子们都早熟,但夏以以和苏槐好像早熟的更厉害。
夏以以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个聪明的孩子。
苏槐则是因为经历的太多,不像个孩子了。
在小小年纪经历太多真的是好事吗?
院长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
“那两个人不会答应夏以以的条件的。”
“夏以以的态度也很坚决,他们不同意,夏以以就不会跟他们走。”
“不应该这样的。”
苏槐抬起头,他看着院长,一字一句的开口。
“不应该这样的。”
“夏以以跟他们走了,才会有更好的生活。”
…
当天晚上,繁星如画。
夏以以和苏槐偷偷溜了出来,院长好像是发现了,但是什么都没说。
院长知道,这是他们最后的团聚了,没去打扰他们。
苏槐和夏以以溜到了草坪上,夏以以看着苏槐,有些疑惑。
今天是第一次苏槐要拉着她出来,也不说要干什么。
夏以以不理解,但尊重,苏槐想让她陪着,她就肯定会陪着苏槐。
因为是家人啊。
两个人学着大人的模样躺在草坪上,夏以以看着苏槐,越发不懂他要干什么了。
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大学生,他们躺在草坪上看着星空畅谈以后。
苏槐很羡慕那种场景。
无他,单纯是羡慕大学生。
大学生好像是很厉害的啊,在小区里,谁家要有个大学生,那家人打牌的声音都会比别人大。
苏槐到目前为止的梦想都是要上个好大学。
但是孤儿院的老师们总说,大学不是那么好上的,要很努力的学习才会有上大学的希望。
夏以以就不一样了,她那么聪明,以后肯定能上个好大学吧?
夏以以还没说话,苏槐抢先开口。
“姐姐,你以后想干什么啊。”
“以后?”
这对小孩子来说好像是沉重的话题,但是夏以以好像早就想好了自己的以后,早就说过了嘛,她是很聪明的小孩。
“你拉我出来就是想要说这个啊。”
“…嗯。”
苏槐说谎了。
“怎么,今天晚上的电视看的你也要想自己的以后了啊?”
夏以以笑嘻嘻的开口,夏以以笑的样子很少见,起码孤儿院里的人都没怎么见过,见过夏以以笑脸最多的只有一个人。
那个人叫苏槐。
“我的未来我早就想好了啊,你的未来也不需要去考虑了啊,其实姐姐我早就想好了啊。”
夏以以说着,换了一个躺着的姿势,她直视着苏槐,一字一句的开口:“我早就想好啦。”
“对两个人,我没什么感觉,早就把我丢掉了,不是我的家人,我的家人只有你一个,如果他们答应了我的要求,那我们就一起努力。”
“你不是想上大学嘛,我们一起努力,到时候小学也可以在一起上,中学也可以在一起上,高中更是可以考到一起。”
“最后我们再一起报一个好点的大学,我们的以后就先这么多!大学毕业了再说!”
“但是要是他们不答应我的要求的话。”
夏以以沉思了一下,苏槐的心也跟着起伏了一下。
因为这是原本既定的未来。
如果苏槐不走的话,那夏以以下一句要说的大概率就是真的未来。
“孤儿院会养我们到16岁,到那个时候我们也可以考大学了,我感觉我一定可以考上,我可以等你几年,到时候我们再一起考。”
“如果你成绩不好的话,那我就辅导你,到时候就算你是笨蛋我们也可以上大学的呀,不用怕的,姐姐很聪明,你是我的家人,你肯定也会变得很聪明的!”
“到时候我们上了大学,毕业了再找一个好的工作,到时候赚了钱,我们再一起回馈孤儿院,感谢他们对我们的照顾。”
“怎么样啊?”
夏以以笑着,苏槐也笑了起来,但是笑容好像很苦涩。
他早就学会了假笑,现在的笑容里有几分是真谁也不知道。
苏槐自己也不知道。
为什么她的未来里都是自己呢?
为什么所有的计划都是围绕着自己呢?
自己想考大学,夏以以就会陪着他考大学。
一起上学啊,那好像很好啊。
电视里的大学生活好像多姿多彩,就算是小初高的生活好像也很有意思。
如果夏以以就在自己身边的话,那肯定会更有意思也更有意义的吧?
两个人真的就可以一直成为家人了。
但是不应该是这样的。
夏以以是很聪明的孩子,她的未来不应该被自己绑住。
苏槐笑着。
苏槐全都记得,自己的妈妈在和爸爸的争吵里总有这么一句。
“如果当初没有你,我的未来肯定会更好,谁会现在和你过这种苦日子啊。”
谁会和你苏槐过这种苦日子啊。
夏以以已经对你很好了。
看着苏槐的笑容,夏以以也满意了,只是她还是要装着不开心。
这是女孩子的种族天赋。
“你怎么不说话,怎么,不满意我的未来规划吗?”
苏槐没有沉默,说出了那句早就准备好了的话。
“满意的啊姐姐,我们肯定会按你的计划走的。”
“姐姐的计划一直都是最棒的。”
夏以以的计划当然都是最棒的,苏槐跟着夏以以,夏以以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他从来都没吃过什么亏,也从来都没受过什么委屈。
所以夏以以的计划是很好的。
但是…
我说谎了…
对不起姐姐。
我们的未来不会想你规划的那样。
因为我要离开你了。
你要去更好的生活了。
繁星如画。
夏以以笑的开心,但是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眼神一下变得幽暗。
她看着苏槐的笑,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怪怪的,她突然就抱住了苏槐。
她很用力。
心脏传来熟悉的感觉,一股又一股的烦躁涌上心头。
为什么?
她只是抱着苏槐。
越发用力。
为什么感觉要失去什么了?
…
等夏以以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她起床,听见了门口老师们的谈话。
“确定没问题吗?以以还那么小,吃安眠药没关系的吗?”
“没事的,我找了我的朋友,她是个儿童医生,那药是她给我的,以以不会吃出来问题的。”
“那就行,如果可以的话,真不想做到这一步。”
“谁想啊,但是不喂不行啊,以以那性子你不知道吗,要是她知道苏槐走了,谁能拦得住她啊。”
苏槐…
走了?
夏以以听不懂外边的谈话了。
耳边传来嗡嗡的声音,这好像是耳鸣吧?
心脏好像被人抓了一下,感觉痛痛的,这是难受吧?
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苏槐走了?
什么东西?
夏以以听不懂,但是她的动作更快。
她一下一下的砸门,门外的老师被吓了一跳。
“以以好像醒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找院长啊!”
脚步声。
夏以以听到了,但她还在砸门。
一下一下,一下一下。
手好疼。
但是好像没有心脏疼。
为什么疼疼的。
哦对,我不陌生这种感觉的啊。
苏槐来之前,我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我是没人要的女孩子,我是疯子。
砸门,一下一下,一下又一下。
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什么叫苏槐走了啊!
夏以以其实感觉到了。
她是很聪明的小孩。
苏槐最近都不对劲。
昨天晚上的笑更不对劲。
她砸门的力度更大了,第三下,门开了。
门口站着院长。
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玩偶,精致可爱。
夏以以的手流下了血。
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