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时间，然而相对
“呜哇!哥哥你喝假酒啦!”
因为太过于困顿，推开门时，封异的头脑就已经不清晰了，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
10月6日
清晨
封异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房间，躺在自己的床上，窗外的阳光正斜斜地照进来。
自己那副眼镜被人取了下来，安然放在床头。
舒爽地伸了一个懒腰，封异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没想到白幻音的能力还有这种用处。
简单地洗漱过后，封异在餐桌上看到了准备好的早点，下面压着一个画着鬼脸的纸条。
“哥哥你睡得太死，碗筷自己解决，我先和同学出去玩了。”
留言纸上画着的那个鬼脸莫名的透着一种萌萌哒的感觉。
翻过来，封异看到纸张背面画着自己，长着猪鼻子，窝在被子里冒鼻泡。
画工不错，封异点头。
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封异将今天的计划简单在脑中列出来。
昨天星期五，今天放假，自然要好好放松。
嗯——待会儿打会儿游戏，补番，打扫房间，中午点外卖算了，午休起床后室内锻炼，晚上看个电影，洗漱，找周公下棋。
完美，我搞不好是个天才。
于是，四眼仔的死宅生活拉开序幕。
快乐水，不健康食品，垃圾袋。
太阳公公被严密的结界挡在窗外，颓废的恶鬼化作液体从门缝向外溢出。
我是史莱姆......我是史莱姆......
不明的生物在地板上涌动，扭曲地爬行，发出放弃治疗的呻吟。
咳咳，有点夸张了。
不过也差不到哪里去。
过着这样生活的我，想必一定是个天使吧!
珈百列——珈百列——
宛如恶魔低语一般的声音从客厅里生长，绕梁蠕动。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计划总是被意外打破。
游戏进行到一半，突然的敲门声闯进了这个堕落的世界。
谁啊，怀着不耐烦心情，封异打开房门。
垂眉，一头金色短发映入眼帘。
猛然发力，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要将敌军拒之门外。
一股出乎意料的困意突然涌上脑袋，让他的手上力道骤减。
趁此良机，白幻音鱼一样从细小的门缝里游进来。
睡意消散，显然是白幻音即使止损。
封异脸色阴沉，乱糟糟地头发显得相当吓人。
“回去。”
“我不。”
“我说回去。”
“你怕我？”
“这真是个冷笑话。”
“那就让开。”
这妮子大摇大摆地走进客厅，左瞅瞅，右看看，时不时还摸摸。
只见封异抱着胸跟在后面，生闷气。
白幻音相当自来熟地坐上沙发，其动作之自然，就像回到猫窝的猫。
“茶呢？”她点点茶几。
“适可而止。”
“我自己倒。”
眼看白幻音要往厨房走去，封异一把按下她。
“你给我安分点，好吗？”
坐到对面的椅子上，封异开门见山。
“找我啥事。”
“参观一下怪人的居所长什么样。”
“你身为女性的矜持呢？”
呵。
白幻音想起昨天从莫雷那里得来，封异的父母不在家的消息。
要是他们在家的话，她还真不敢来。
可现在就另说了。
昨天一晚上，她都难以入眠。
换谁突然有了超能力，估计都是这个状态。
这不，今天一早，就忍不住好奇心，来封异家碰运气。
“关于昨天你们告诉我的能力之类的消息，我还有一些疑惑。”
“说完就回自家去。”封异知道躲不过，干脆让她快点完事。
“行。”
封异端正坐姿，“说吧。”
白幻音又点一点茶几，她灵动的大眼睛里满是单纯。
“我口渴了。”
封异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瓶可乐。
“可乐不解渴的......一班的生物老师好可怜。”
眉毛拧成s型，封异放回可乐，换成了红茶。
意外的听话......白幻音小口品着茶，眼镜偷偷观察封异。
为什么呢？
算了不想了，兴许是臣服于本小姐惊人的魅力下了。
实际上，封异是在担心。
他怕老妹突然回来。
“昨天你们唬我，说让我随意向普通人使用能力。”
“可我思来想去，实在做不出来这么可怕的事情。”
心思好单纯的孩子。
听罢，封异心中闪过这么一个想法。
“你看，要是得到能力的人都随意放纵自己，这世界不就乱套了。”
白幻音抵着因为红茶冰凉而显得更加红润的嘴唇，继续说道。
“比如，有人得到了隔空取物的能力，那他岂不是可以纵横各大银行金库；有人获得了读心能力，那他将在商业和心理领域无往而不利；再如，我的催眠，简直是世上所有失眠患者的福音，同样也可以成为广大司机群体的索命鬼。”
封异喝了一口红茶，“继续说。”
“超能力者绝对不会只有我一个，你和莫雷叔叔就是证明。仅仅是一个超能力者，就能给社会带来如此恐怖的影响呢，可事到如今，人们依然在正常的生活，没有发生过那种没有人性的事件。”
“并且你说有维持秩序的官方存在，这就证明，官方有人使用了某种手段，让所有超能力者无法，或者负担不起对普通人随意使用超能力的代价。”
“我说得对不对？你让我对普通人用能力，说不定下一天官方就找上门来，要求限制我的自由。”
啪，啪，啪。
封异放下鼓掌的手。
“想象力很丰富，逻辑不错。”
“这是显而易见的吧，是个正常人都能想到，你在嘲讽我？”
“不，你想多了。”
封异显得有些无聊。
“还以为你要说啥，结果就这些。”
“哈？”
“我老妹可能快回来了，咱们出去聊。”
封异对她招招手。
“你还没回答......等会儿你有妹妹？”
白幻音眼睛再次飞快地在室内环顾一周。
果然有不少女孩子生活的痕迹。
“看来下次来要慎重一点了。”
听到白幻音的嘟哝声，封异忍不住回头。
“麻烦你不要再来打扰我，好心的小姐。”
“我尽量。”
敷衍地回道，白幻音见封异还是一副难以释怀的表情，心里也不免有些堵的慌。
还真没这么被人不待见过。
“我说，只要不被人发现不就行了。”
她边走边说。
“你不就是不想要引人注意嘛。”
“......只要不被发现就不算犯罪？”
“揪你耳朵呦。”
城北公园，湖边，两人站在与昨天相同的地方。
“你是有多喜欢这里？”
白幻音无语地。
封异不答，忙着发消息。
“干什么呢？”
“给老妹留言，要是她回去看到我明明星期六却不在家，会误以为我被入室强盗掳走的。”
“......我竟不知从何处吐槽。”
“话说你不是也有能力，至于屈服于强盗？”
“这就是接下来需要你理解的了。”
放下手机，封异坐到长椅上，一副懒得不能再懒的样子。
他指指一个过路的行人，说道。
“对他用能力。”
听到出乎意料的指示，白幻音吓了一跳。
“不好吧。”
“麻溜的，出事我担着。”
“我，我不能这么做。”
“你都对我用过，早不干净了，快点。”
这，这都什么措辞啊!
一跺脚，白幻音选择相信封异。
“我，我用啦。”
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水，白幻音举起自己的手，对准并没有注意到她的陌生人。
抵御着莫大的道德层面的心理压力，她展开幻想。
水母张开躯体，对着行人发出一阵阵人耳捕捉不到的声波。
不出五秒，那个行人先是摇了摇头，露出困惑的表情，然后身体一软，一头栽倒在草地上。
“可以了吧，我能停下来了吧。”
白幻音急得满头大汗。
“继续。”封异语气淡淡。
咬紧牙关，白幻音试着让自己放松心态，可行人倒下的姿态依旧像是烙铁一样烫伤了她的价值观。
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眼看她就要放下手，白幻音突然感觉一只手托起了自己的手臂。
耳边响起封异的声音，他居然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平常跟我叫嚣的那么凶，还以为你至少具有足够的韧性。”
“拿出你的勇气来，犯下罪孽，也依然愿意承担的勇气。”
公园里，有人注意到了那个行人的异状，发出惊呼。
有人报警，有人看热闹，一个大学生模样的青年冲过来，开始检查昏倒者的身体情况。
回首，白幻音看到封异那万年不变的冷淡表情。
“好好看着他们，不要放过任何变化，好，慢慢收力。”
封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白幻音下意识地跟随他的指导。
想象力回收，掌心的水母也逐渐模糊，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就在水母彻底消失不见的那一刻。
世界，发生了变化。
白幻音的瞳孔无限放大，惊恐之色毕露无疑。
冲过去并已经蹲在昏倒者身旁的大学生，重新站起来，以怪异的倒跑姿势，退出人群。
围观的人收回目光，报警的手机重新揣进兜里。
所有人都回归了原位，消失了惊惶与意外的表情，仿佛一成不变的日常。
最后，原本晕倒的行人凭空回转，站在原地，睁开眼睛。
一切的一切，宛如按下了倒退键的视频，回到了能力即将释放的那一瞬。
回过神，白幻音发现，就连封异都重新坐回了长椅，仿佛自始自终都没有做出过任何行动。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仿佛是她的幻觉，她的妄想，而事实上，她也的确进行了想象。
可脑力使用带来的疲惫，提醒着她这并非虚拟，而是现实。
“现在懂了吧。”
封异适时的声音，惊醒了仍处于懵逼状态的白幻音。
“这究竟是......”
“时空倒流，或者说，你疯了，刚刚那个人昏倒后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你的妄想，看你怎么理解了。”
封异看似漫不经心的在说话，其实暗地里仔细观察着白幻音的神态。
他已不是第一次引导别人走上这条路了，他有在白幻音的思想走向极端时将她拉回来的责任。
“可以想见，”没承想，这女孩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没疯，因为你显然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除非，”她紧挨着封异坐到长椅上，“你也和我一起疯了。”
封异推推眼镜，冷静地将两人近的过分的距离拉远。
“官方没那么大的本事，限制住所有超能力者使用能力。”他语气里带着些许不屑。
“也就是说，超能力者们无论如何使用能力，都不会对现实世界造成影响，世界的规则会自动抹平他们造成的痕迹，甚至无法在普通人的记忆里留存。”
“被拿走的花瓶将移回原位，被截断的钢铁将重新缝合，甚至......”
白幻音将那个可怕的，令她骨髓发寒的可能性说出口。
“死去的人们将会复生。”
封异点点头，那是肯定的意味。
“相比很多正常女生，你没那么笨。”
“这是赞赏吗？你会被女性群体网暴哦。”
“毫无疑问。但这并没法弥补你占有我假期时间给我带来的伤害。”封异向着自己家的方向迈开步伐，并向后挥手道，“答应你的事情我完成了，以后别来打扰我。”
见他要回家，莫名地，白幻音想起封异最开始的话。
要是真有个强盗闯进他的家，岂不是超能力再厉害，他也无法自保。
这样想来。
要超能力有何用？
白幻音瞪大眼睛，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双手。
她突然意识到，搞不好，超能力者是一个很悲催的群体。
不过，也难说。
她现在算是理解了，为什么学校大雾那天自己会突然从中午跳回了早上。
因为那时她恰好从普通人变成了超能力者，所以保留了本应该被抹除的记忆罢了。
可那天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还是笼罩着数不清的谜团。
“这家伙一定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告诉我。”
握紧粉拳，白幻音心里开始混乱。
今天得到的信息实在太具有爆炸性了，她需要时间好好消化一下。
“真是的，为什么要让青春美少女接触到这种事情啊!”
一步一跺脚，白幻音好生别扭地离开了公园。
封异家。
咔哒，磕。
换上室内鞋，封异打算继续自己未完成的大业。
老妹的鞋子不在啊，是要在外面和同学一起午饭吗？
一看时间，马上中午了。
岂可修。
出于怠惰，他放弃了改变已定计划的想法。
点上外卖，休闲生活正式开始。
为何我的眼中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颓废的日常爱的深沉。
等待外卖到来的过程中，封异随手打开电视，准备消磨一下时间。
“近日，各地大雾天气频起，导致多地交通受阻。据统计，大雾天气已造成了上百起交通事故的发生。相关专家表示，本次全球雾气多发的异常天气，是由于骤然加强的北太平洋暖流......”
电视屏幕里，主持人正用清晰易懂的语言，介绍近来大雾天气的成因。
看主持人背后蓝幽幽的大雾天气分布图，好像类似昨天蝶梦一中的规模的雾气，在各地都只能算是常见。
“总不能都是雾都泄露吧。”
封异嘟哝着，从茶几下面抽出一根妹妹藏起来的棒棒糖。
打眼一看，没剩几根了，只好又放了回去。
“今年还没进过梦国，也不知道雾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之后，封异同学自在地用完午餐，干脆在沙发上睡着了。
下午，还是按照计划。
谁让我是一个自律的男人。
说到做到，很快室内跑步机上就多了一条毛巾。
很多人对宅家男的印象，都是肥肥矮矮，油腻与巨大的黑框眼镜。
如果可能的话，还要加上头戴式便捷摄像机和懒人背包。
不过，那只是宅家男群体其中的一部分。
世人往往喜欢用固有的，片面的印象去看待问题，并引以为乐。
类似的例子有很多。
成绩将代表一个学生人格的优劣；薪资和人际将代表一个社会人的结交价值；暴露的恶迹将为一个人的终生贴上标签。
在不考虑掺杂其余因素的条件下，这就是人们的习以为常。
“应该说，大家都实在太懒了，竟然都不愿意像我一样，勤快的多去想一想。”
封异一袭贴身衣，边跑还能自言自语。
世间有我这种人的存在，真是奇迹。
慢慢的，时间推移，封异打开最快速度，抛开所有思考，让世界里只余下律动与呼吸。
呀——猪突猛进!
啪嗒。
门开了。
“我回来啦。”
封异赶忙减慢速度，等到他跳下跑步机，看向身后时，视角里只有一个长长的马尾闪过，然后就响起门合上的声音。
“欢迎回来。”
封异寄希望于她能听到，可只有泛黄的空气回答了他。
该说不愧是自己的老妹吗，性格与他如出一辙的反复无常。
抱着脑袋，封异在原地转圈圈。
10月5日。
星期五。
晚。
月亮清冷地高挂在铁窗外的树梢，空无一物的方形房间里，最后坐着的人离开了这个让他浑身不自在的地方。
21刚一出来，就被22抱住胳膊，问东问西。
“他们有没有为难你？都问了什么？”
21挠挠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一些普普通通的问题，那个时间我在哪里，正干什么之类的。”
“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吗？”
队长沉稳的声音突然响起，21这才看到原来队长也坐在审讯室外面等自己。
“有几个问题我摸不着头脑，应该算，”21抱胸回忆，“他们问我，有没有看到什么特殊的事物，人也行。”
“这个问题也问我们了。”
21拉着他坐下，然后问道，“我当时回答的没有，你怎么说的。”
队长也看过来，身子前倾，表情严肃认真。他似乎很在意这个问题，这让21不由得有些紧张。
“因为用上了测谎仪嘛......我怕说不清楚，就把自己在校园内留守的全程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
“比较让我在意的是，我说到自己好像遇到了一个浑身上下没有任何雾都力量污染的学生时，他们要我细细描述，害得我重复了好几遍，可我真的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啊。”
“就是你说的那个，一转头就不见了的那个？”
“对。”
队长的表情缓下来，他点点头。
“那么，之后就应该没我们什么事了，估计这几天总部会给我们派另外的任务，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啊？”22眉毛上扬，脾气上涌，“我们刚完成了一个任务欸，非但没有奖金和休假，反而要加班？”
这次，队长和21都没吭声。
好半天，21才捏了捏22的脸。
“我真怀疑你是怎么通过入职培训的考试的......咱们的工作内容比较特殊，遇到征调不能有任何怨言和迟疑，立刻奔赴需要我们的地方。”
“最近泄露事件比过去翻了数倍，不止我们，各大执法队伍都在忙。”队长拍拍他俩的肩膀，“等这阵子过去了，给你俩发奖金。”
“真的？”22立马两眼放光，两份奖金，这，这太棒了。
21也喜笑颜开，殊不知自己头上有乌鸦嘎嘎飞过。
第二天一大早。
“还真来任务了。”21看着手机，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