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译注(国民阅读经典·典藏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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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家《诗》与《毛诗》

汉时言《诗》有鲁、齐、韩三家《诗》,后又有《毛诗》。三家《诗》,据《史记·儒林列传》说:“言《诗》于鲁则申培公,于齐则辕固生,于燕则韩太傅。”又称:“申公者,鲁人也。……归鲁,退居家教,终身不出门,复谢绝宾客。独王(鲁恭王)命召之,乃往。弟子自远方至受业者百余人。申公独以《诗经》为训以教,无传疑,疑者则缺不传。……弟子为博士者十余人。”“清河王太傅辕固生者,齐人也,以治《诗》,孝景时为博士。……久之,病免。今上初即位,复以贤良征固,诸谀儒多疾毁固,曰:‘固老。’罢归之。时固已九十余矣。……自是之后,齐言《诗》皆本辕固生也。诸齐人以《诗》显贵,皆固之弟子也。”“韩生者(名婴),燕人也。孝文帝时为博士,景帝时为常山王太傅。韩生推《诗》之意而为内外传数万言,其语颇与齐鲁间殊,然其归一也。……自是之后,而燕赵间言《诗》者由韩生。韩生孙商为今上博士。”

《汉书·儒林传》:“毛公,赵人也。治《诗》,为河间献王博士。”郑玄《诗谱》:“鲁人大毛公为《诂训传》于其家,河间献王得而献之,以小毛公为博士。”陆玑《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孔子删《诗》授卜商,商为之《序》,以授鲁人曾申,申授魏人李克,克授鲁人孟仲子,仲子授根牟子,根牟子授赵人荀卿,荀卿授鲁国毛亨,亨作《训诂传》,以授赵国毛苌。时人谓亨为大毛公,苌谓小毛公。”

这样,西汉讲《诗经》的有《鲁诗》《齐诗》《韩诗》三家,都列于学官。三家的书,是用今文写的,即用汉朝通行的隶书写的。还有《毛诗》,没有立于学官,是用古文写的,即用周代的文字写的。清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序例》说:“《诗》则鲁、齐、韩三家立学官,独毛以古文鸣。献王以其为河间博士也,颇左右之。刘子骏(歆)名好古文,尝欲兼立《毛诗》,然其《移太常书》,仅《左氏春秋》、《古文尚书》、《逸礼》三事而已。东汉之季,古文大兴,康成(郑玄)兼通今古,为毛作笺,遂以翼毛而凌三家。盖毛之诂训,非无可取,而当大同之世,敢立异说,疑误后来,自谓子夏所传,以掩其不合之迹,而据为独得之奇,故终汉世少尊信者。魏晋以降,郑学盛行,读郑笺者必通毛传。其初,人以信三家者疑毛,继则以宗郑者暱毛,终且以从毛者屏三家,而三家亡矣。众喣漂山,聚蚊成雷,乃至学问之途,亦与人事一辙。君子观于古今盛衰兴亡之故,可不为长太息哉!”那末,王先谦讲《毛诗》突出的不同于三家《诗》而错误的是什么呢?他说:“《毛传》巨谬,在伪造周召二南新说,羼入《大序》之中。……二南疆域,三家具存其义,若如毛说,是十五《国风》不全也。”《毛诗》在《诗大序》中插入一段说:“然则《关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风,故系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鹊巢》、《驺虞》之德,诸侯之风也,先王之所以教,故系之召公。《周南》《召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原来从《关雎》到《麟之趾》十一篇诗叫《周南》,从《鹊巢》到《驺虞》十四篇诗叫《召南》。《周南》是指周公领导的南国,《召南》是指召公领导的南国,所以成为两个南国,占十五《国风》之二。照《毛诗》的讲法,不作为两个南国,就少了两国,成为十三《国风》,就不对了。《毛诗》第一句话,像《羔裘》,《毛诗序》说:“刺朝也。”《女曰鸡鸣》,《毛诗序》说:“刺不说德也。”《鸤鸠》,《毛诗序》说:“刺不壹也。”《楚茨》,《毛诗序》说:“刺幽王也。”《信南山》,《毛诗序》说:“刺幽王也。”《甫田》,《毛诗序》说:“刺幽王也。”《瞻彼洛矣》,《毛诗序》说:“刺幽王也。”……“《楚茨》以下诸篇,毛以为‘刺幽王’者,篇中皆无刺义。”这是《毛诗序》的不可信的第二点。又称:“《关雎》之为刺,三家《诗》说并同。《琴操》《驺虞》《鹿鸣》诸篇,亦与众说相应,无一家独自立异者,虽旧文散落,大致尚堪寻绎。而毛于《关雎》、《驺虞》别创新说,又以《驺虞》配《麟趾》为《鹊巢》之应,私意牵合,一任自为,其居心实为妄缪,宜刘子骏不敢以之责太常也。”这是说《毛诗》别创新说,私意牵合,实不可信,三也。又说:“《毛诗》则诡名子夏,而传授茫昧,姓名参错,其大旨与三家歧异者凡数十,即与古书不合者亦多,徒以古文之故,为郑偏好。诸家既废,苟欲读《诗》,舍毛无从。抚今者溯往事而不平,望古者睹遗文而长叹,是以穷经之士讨论三家遗说者,不一其人,而侯官陈氏,最为详洽。”从后面的文章看,他是讲陈乔枞。这样看来,不论是陈乔枞或王先谦,研究三家《诗》的,都想纠正《毛诗》的误解,求得三家《诗》的解释,以求正确解《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