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梦戏台

那是小时候的时落阳。

以前有个黄梅戏的戏班子经常在暑假（有时候是暑假前）来八坊源唱戏。时落阳总是跟着奶奶去看戏。时落阳很崇拜那些黄梅戏演员。后来时落阳才知道，这戏班子里的黄梅戏演员都是唱了好些年黄梅戏的妇女时就更崇拜她们了。

那年，时落阳认识了何似辰。

“走啊，去看戏，再晚就没有位置了。”时落阳兴高采烈地来找何似辰。

何似辰放下手里的奥数书，问:“什么戏？在哪儿看？”

“黄梅戏。在村里的文化大会堂，就我们两家出门不远处。”

“行。”

话音刚落，时落阳就牵着何似辰的左手赶紧跑了。

王婆婆和施辛夷都在背后悄悄地笑。

他们俩坐在观众席的第三排。所谓的观众席也就是村民们在戏台前那块空地上摆了十排的长凳，每排四条长凳。座位满了的话，想看的人就只能在其余空地上站着，甚至有的小孩骑在大人的头上看戏。

“文奶奶呢？”

“奶奶在第四排呢。”

何似辰往第四排看了看，果然看见了文奶奶。

“要不我们跟第四排的人换个位置？”

“不用，奶奶今天说让我们两个坐一起。”

“哦。”

时落阳不知道其他戏班子唱戏是怎么开场的，但这戏班子开场是由财神爷开场的。幸运观众会得到财神爷手里的金元宝。还有，财神爷也会向观众讨要东西。有的人会往戏台上扔钱，有的人会扔糖果。当然，也可以悄悄溜进后台然后去到戏台将手中之物放在财神爷的金元宝里。

时落阳道:“我小时候特别爱出风头。看别人都往财神爷那儿塞东西，我也想。然后我就跑回家偷偷拿了一个硬币，然后去到后台再去到戏台给了财神爷。不过当时奶奶还骂我来着。还有啊，以前我特别想要财神爷的金元宝。五岁那年财神爷真的给我了，我好开心……”

时落阳滔滔不绝，何似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对了，今天演的是《天仙配》。这出戏整台演下来要好久，你可别困啊。小时候看戏我老是看到一半就自己一个人回家睡觉。不过也不能怪我，我还是小孩子，要早睡……”

“你现在也还是小孩子，但我比你大两岁。”

“哦。”时落阳闷闷不乐，她的热情都被何似辰浇灭了。

何似辰不仅仅在看戏，他还看见时落阳也在跟着台上的演员一起唱黄梅戏。她的声音稚嫩可爱但听得出她有一定的黄梅戏基础。

“你学过黄梅戏啊。”

“嗯，跟我奶奶学的。我奶奶以前就是黄梅戏演员。”

“那改天你唱给我听呗。”

“好啊。”

翌日，时落阳换上戏装出现在了王婆婆家客厅。

“哇，阳阳，都没见你穿过戏服，虽然阿姨知道你喜欢黄梅戏。”施辛夷真心惊喜。

“我倒是见过很多次，村里人也是。”王婆婆笑着。

“你咋没画脸啊？”何似辰说。

“我和奶奶平常基本上都只穿戏服，偶尔化妆，都是看心情的。”

“那你今天心情不好？”

“不是啊。不对啊，你还想不想听了？”

“听听听！”何似辰赶紧妥协。

“你们想听什么？”这句话是时落阳问面前三个人的。

王婆婆:“这阳丫头唱的戏啥我没听过啊。”

施辛夷:“我都可以。”

“那就昨天听的《天仙配》吧。不用唱整台，唱经典片段就行。我怕你唱不来整台。”

“谁说的！”

“那你唱整台？”

“还是算了吧，人也不够，下次。”

不久，婉转的声音便悠悠传来: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绿水青山带笑颜

随手摘下花一朵

我与娘子戴发间

从今再不受那奴役苦

夫妻双双把家还

你耕田来我织布

我挑水来你浇园

寒窑虽破能避风雨

夫妻恩爱苦也甜

你我好比鸳鸯鸟

比翼双飞在人间

婉转的戏腔配上流畅的动作，八岁的小丫头唱起戏来很认真，气场丝毫不输。面前的三个人都渐渐入了迷。她唱起戏来，稚嫩的声音反而增添了几分色彩，让人心头一笑。

唱完了，时落阳十分骄傲，问何似辰:“怎么样？”

“挺好。”

王婆婆和施辛夷也同样说“好”。

时落阳“嘻嘻”地笑了。

不过长大后，时落阳很少唱戏了。并且后来的后来，徽州女子黄梅戏剧团几乎不再来八坊源唱戏了。甚至可以说，她们不会来这儿唱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