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阿依
周晓悠悠的吃着早点，阿当却是不耐烦了：“车子已经在院子里了，麻烦快点，不然今晚就赶不到了。”
石峰继续低头吃着早点，他阴沉着脸，双眼透出几分凶光，阿当身子一凌，这是他见过的最恐怖的人的目光。
周晓环视四周，朝阿当微微一笑，那笑容美丽得让人心动，阿当怜香惜玉的看着周晓：“你还是不要去了，毕竟太危险了。”
幕后黑手的话让人温暖而感动，若不是知道来龙去脉，周晓也会感动在这声线中。
“你先把她送出村子，然后我再陪你上山。”石峰终于吃完早餐了，他抬起头看着阿当，眼里是不容拒绝。
阿当被突如其来的话镇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就在陷入僵局的时候周晓打破了这沉默：“不用！我陪他去，我上楼拿一下行李箱和背包。”
周晓朝二楼的房间走去，石峰紧跟其后，刚刚进入房间，石峰就一把将周晓拽到了小阳台，吊脚楼边碧绿的独龙江静静的流淌，但是今日的独龙江颜色越发墨绿了。
“周晓！听我一句，你先走。”石峰想将周晓送走，自己再想办法脱身，周晓何尝不知道石峰的打算，可是这一次，周晓只能陪他到底。
“你一个人有去无回！”周晓走到了石峰的身边，悄声说，“这人不仅养小鬼，还养蛊。”
寒潭般幽深的眸底，仿佛飘荡层层烟雨，却浮动起丝丝的柔光，石峰明朗的声音却格外的冷漠：“那又怎样？我不喜欢拖着一个拖油瓶。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来这村子，也不会落入这陷阱。”
周晓凝视着石峰，石峰的眼神晃了了一下，周晓不再说什么转身朝楼下走去，石峰只能跟着下楼，到院子的时候，周晓已经坐在第二排的车上了，石峰犹豫了片刻坐到了周晓的身边。
“你确定要和你朋友上山吗？”阿当再次询问周晓，“我送完你朋友后，可以开车送你去贡山的。”
“谢谢啦！我陪我朋友一起去。万一阿依不喜欢男人呢？”
车内一片沉寂，独龙江的天气变幻莫测，车子刚刚驶上泥泞的公路，就下起了暴雨，整个峡谷突然陷入了沸腾的银帘，吉普车在泥泞的山路上颠簸，雨刷器徒劳地对抗着倾泻的暴雨。周晓用手指在雾气的车窗上随意的画着，透过涂鸦，周晓看见公路下的独龙江水在雨中膨胀成暴虐的巨龙，浑浊的江水夹杂着巨石和原木，一路狂奔，有气吞山河的气势。
车窗的另一边，高黎贡山的轮廓在雾霭中若隐若现，宛如沉睡的巨兽。她忽然想起尚彬体内的蛊虫，她这一去不知道会耽误多久时间，于是给石木阿苏发了一条微信：“石峰被选中作鬼新郎，我陪他去独龙江边的核桃谷一趟，尚彬的蛊毒靠你了。勿念，我会回来的。”
手机刚刚发完微信，就显示无网络。周晓舒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尚彬的蛊毒有人取就好。
石峰看着周晓，心事重重。
“前面过不去了！”阿当猛踩刹车。雨幕中，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横亘眼前，对岸的山体滑坡将道路截断。阿当跳下车：“泥石流，这鬼天气……”
周晓和石峰面面相觑看着对方，静静的坐在车里，石峰用唇语问：“我现在开车掉头。”
“不行！车子周围都是小鬼。你只要掉头车子就会冲进独龙江。”周晓轻声在石峰耳边说。
石峰用眼神看着周晓，意思是怎么办？
阿当冲过来打开车门：“下车吧！”
“开车的话三个小时！”
“那走路不更久。”周晓坐在车子里一动不动。
“走路是直线，要更近一些。”
“有雨衣吗？”阿当从后备箱拿了两件雨衣给石峰和周晓。
周晓穿好雨衣，背着背包走下车子，周晓拦住上车的阿当：“阿当师傅，你不陪我们去？不怕我们跑了！”
语气里尽是戏谑。
“你们跑不了的，你们敢跑，我就报警。”
“哈哈哈！呵呵呵！”周晓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你笑什么！”横眉冷对，阿当满脸的怒气。
“你以为弄个死婴儿跟着我，我就跑不了。”周晓打开车门，石峰一把拽下驾驶室的阿当，反手一甩，阿当就倒在了路上，没有穿雨衣的阿当，瞬间就被瓢泼的大雨淋得全身湿透了，头发一饼一饼的贴在脸上。
“你看得见阿诺！”阿当从地上爬了起来，透过大雨，阿当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孩，“你是谁？”
“走吧！看小鬼去。看能不能收为己用。”石木阿苏一直想养一个小鬼，无奈养小鬼手段太残忍，必须将怀孕5至6个月的孕妇杀死，剖取婴儿，然后施展巫术将胎儿练成柜台，之后每年用一个鬼胎给鬼胎享用，连续7-8年。方可成小鬼降。
小鬼法力强大，若是连续供养8年鬼胎，哪怕是请来巫师也无法打散。
周晓独自朝着山上走去。石峰猛地踹了阿当一脚，阿当踉踉跄跄的跟在周晓身后，山里雨大路滑，阿当差点摔了一个狗抢屎，石峰紧跟阿当跟上，三人朝着山上走去。
徒步俩小时后，来到了核桃谷，百年核桃树的轮廓在氤氲中若隐若现，叶片上凝结的露水折射着晨光，恍若万千佛珠在风中轻颤。
一栋小木屋就矗立在山间，木门在风中吱呀作响，周晓打开了木屋，屋内发出一声幽怨的叹息，环顾四周，屋内一床一火塘，火塘已经熄灭了，周晓点燃了火塘，替石峰看了看伤口，找了一个破罐子给石峰热了药，烘干衣物，石峰和周晓将阿当拖出，困在了核桃树下，便回屋了，石峰躺在床上睡去，而周晓则是靠在门上看着困在核桃树下的阿当。
她知道他养的小鬼怎么来救她，陷阱已经布下，只等小鬼上当。
不知不觉中，困意袭来，周晓回到火塘便，靠着墙睡着了。
夜更深时，雨声渐歇。周晓被一阵奇怪的响动惊醒。透过破窗，看见驿站角落蜷缩着一个黑影。她屏住呼吸，走了过去那女孩穿着粗布麻衣，面色宁静，像一个美少女，可是周晓看出，她只是一缕鬼魂。
那一缕鬼魂看见周晓吓到浑身颤抖：“你是谁？”
周晓冷笑：“做鬼还这么胆小。还每年要一个美男孝敬你，你到底是装的还是说真的怕我。”
那一丝幽魂没有生气，鬼也是不会生气的，他叹了口气：“你是他叫他送来的，是吗？”声音悠悠怨怨，如诉如泣，这这雨夜格外的恐怖。
“不！你不是他送来的。”鬼魂一步一步后退，他看着周晓，眼神因为恐惧显得更加的空洞，“他只会送男子来给我。不会送女人来的。”空空的眼洞留下了一行血泪，破坏了她清纯美好的面容，周晓看着觉得可惜，忙安慰：“你别哭！我是陪鬼新郎一起来的。他受伤了，伤口发炎在屋子里睡觉。我叫他起来。”
“不用叫了。我来了。”不知道何时石峰站在核桃树下，雕刻般的五官，360度无死角的俊美脸庞，外表看着放荡不羁，但是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那眼神，只是一眼，就会万劫不复。
这张完美无瑕的脸，连那一丝幽魂也沉沦其中了，鬼悠悠道：“你来了。”
周晓白了石峰一眼，石峰亦是用眼神回击对方，两人顿感不妙，这幽魂看上石峰了，果然美貌这东西是双刃剑，当连鬼魂都拿下的时候这东西带来的就是灾难。
“是的！我来了。”石峰看了看游魂阿依，面无表情的答应。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激怒她，至少让周晓有一个机会脱身。
“不！你不是他！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没有你年轻了，如今已经过了两百年了，他应该更老了才对。”阿依开口，声音沙哑如枯叶摩擦。
“他是谁？”
“南诺朴！”鬼魂叹息声裹夹着腐叶的气息，月光透过核桃树照在鬼魂的身上，鬼魂的脸更显恐怖。
“南诺朴！”周晓重复了鬼魂的话。
南诺朴！蒙嶲诏的王，和河洛一样出现在传说里，1200年前被河洛打得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你认识他？”鬼魂的眼睛亮了一下。
“我在古老的传说里听说过南诺朴的名字。”
“哦！是吗？可以讲给我听吗？”
“1200年前！我尚未出生，不过听过他的事迹。一个痴情的男子，为了保护心爱的女人被一个巫师打得魂飞魄荡。”
一行血从鬼魂的眼睛里流了出来，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你们走吧！”不远处传来了鬼魂的声音，淡淡的忧伤回荡山间，那忧伤的声音的连山林听了都忧郁了，“向来缘浅，奈何情深。1200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声音幽幽怨怨，怨恨至极，但是不是撕心裂肺的狠厉，而是那种钻心的心伤，那声音穿透这森林，山壑低咽，鸟兽也为之悲悯。
周晓一时动容，竟是忘了那鬼魂是赫赫有名女魔头，名副其实的女色鬼，竟是一时间想要将他楼入怀中安慰她一下。
刚刚动了脚想起今日使命，呆若木鸡的站着，望着眼前悲痛欲绝的女鬼。
“你们走吧！小心阿当。”女鬼转身离去。
一转眼困在桃桃树上的阿当不见了，屋内的火塘还在燃烧着。
石峰和周晓从山里踩了许多的树叶，回到屋里烤干树叶铺在地上。石峰执意周晓上床睡，被周晓一把拽到床上躺下。
“你力气这么大！哪个男人敢娶你！”石峰知道周晓是让自己好好休息，可是不和周晓好好说话，已经是他的日常了。
“好好睡觉！”周晓心事重重没有怼他。
“怎么了！”石峰感觉了周晓的的重重心事。
“这山里除了阿当还有别的人。”她在阿当的周围5米内布下阵法，生人，鬼魂靠近要么灼伤，要么魂飞魄散。可是核桃树下，阵还在，人已经从阵中脱身了，只有一种可能，那人和周晓一样是一个巫师，而且法力在她之上，若阿当的小鬼是此人炼制的，那么就很棘手。这人在暗处，而周晓对他一无所知，这就尴尬了。
“别想了，睡吧！”
“嗯！”有些事情确实是想也无用的，现在唯一选择的是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