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归途

归途

仁川机场到达厅的自动门开合间漏进四月末尾的风，李知恩的行李箱轮子在花岗岩地砖上划出细小的涟漪。她忽然拽住李安的风衣腰带，力道轻得像恩恩玩毛线球时收起的爪尖。

“欧巴你看——”她指着行李转盘上方跳动的航班信息屏，LED蓝光映得她鼻尖发亮，“从上海飞来的航班代号是IU814，是不是像我的秘密代号？”她卫衣袖口滑下来半截，露出景泰蓝手链，坠子碰在行李箱拉杆上叮铃作响。

李安低头看她蹭脏的帆布鞋尖，想起浦东机场自动贩卖机前，她非要给恩恩买宠物矿泉水却卡币的窘态。此刻她的购物袋里探出熊猫玩偶的黑耳朵，随着她拽腰带的动作一晃一晃蹭他手背。

“鲫鱼饼店周日休息。”他伸手把她滑落的双肩包带子往上提了提，防晒霜混合着飞机舱特有的干燥气息钻进鼻腔，“得改到周一。”

地铁通道的穿堂风掀起她卫衣帽子上的猫耳朵，恩恩在航空箱里挠抓垫子的沙沙声混着广播提示音。李安数着玻璃门倒影里间隔相同的圆形吊环，发现她正借着车窗的反光练习新学的中文问候语，嘴唇开合间呵出的白雾模糊了玻璃上IU演唱会海报的一角。

“圣水洞那家……”她忽然转头，发梢扫过他握拉环的手腕，“用的是全罗道的红豆对不对？上次你说有泥土味。”列车转弯时的惯性让她踉跄半步，他用手背抵住她肩胛骨，隔着加绒卫衣摸到蝴蝶骨振翅般的颤动。

恩恩从航空箱透气孔探出爪子勾她裤脚，她蹲下来用机场免税店的糖果纸逗猫，薄荷绿的糖纸在顶灯下折射出细碎光斑。李安看着购物袋里滚到角落的熊猫玩偶，想起她在虹桥机场非要给安安买中式虎头鞋的固执模样——最后那双红底金纹的鞋子正塞在他背包夹层，和润喉糖、充电宝挤在一起。

出站口的斜坡洒满橙黄夕照，李知恩突然小跑两步，行李箱轮子在减速带上咯噔一跳。她举起手机对准天际线残留的飞机云：“安老师站到那个消防栓旁边！要拍到远处乐天世界的摩天轮哦！”

他插在风衣口袋里的手捏紧虎头鞋的缎面，听见她在身后嘀咕“怎么对焦老是跑掉”。恩恩的航空箱被暂时搁在长椅上，三只麻雀蹦跳着掠过箱顶投下的菱形阴影。

暮色爬上他肩头时，她终于拍满意了，跑回来时运动鞋带散成两滩海草。“下周一的鲫鱼饼，”她弯腰系鞋带，声音闷在围巾里，“我要把红豆馅换成巧克力。”

李安蹲下来替她打结，恩恩的爪子隔着箱体轻拍他膝盖。地铁站便利店飘出关东煮的香气，她围巾上的白玉兰香囊荡下来，在他手背扫过一道微凉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