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外传：愿你永远洁净（十九）
【一】
不知是多少年前，自这一任冰之剑诞生之日起，斯托拉斯就流传着第三位“剑”的传说，而在首上十二剑之中被人们认为是空缺的，共有雷幻月水四位，其中水之剑并没有终寂的记载，只是未曾有人亲眼见过，而被视作空缺。
有人说过，如果让他挑一个的话，那他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塞列欧斯”。虽然没有官方文件记载，但人们普遍认为上一任水之剑早在奇卡里事变中就已终寂，这也是对目前情况的最好解释。只是不知道那位接过破败不堪帝国权柄的“剑”，那位抚养“普罗米修斯”大人长大的“剑”，如今身在何处，才逐渐产生了这个传说。
高度浸润和完全浸润的水元素魔法师都有着一头天蓝色的头发，不同于冰元素，是散发着神秘和深邃感的蓝，透过这些人的眼眸，能感受到一种“牵引”，就像踏入思绪的沼泽，对方实力越是强大，这种感受便越明显，据说与一个名为“梅莫尔之海”的上古传说有关。
而露娜现在完全无法招架，她面对这位叫薇尔的女孩，控制情绪的缰绳已然被彻底斩断，用力甩了甩头后，才勉强恢复理智。方才她的脑中稀里糊涂闯入了很多东西，有父母，有艾莉，有妹妹，有尼古拉斯，魔神令，德米拉，奈乌斯，以及与这些人相处的各种回忆，过于浓重，以至于无法想象若是完全陷入会变成什么模样。
“薇尔……不，我想，我应该叫您，‘塞列欧斯’大人，对吗？”
“不对。”
薇尔伸出手指摇了摇。
“叫老师啦，不是已经将这份记忆归还了吗？”
“……不好意思，我还是不太能理解。”
“进屋聊吧。”
……
露娜给她沏了家里最好的茶，吩咐机器人取出一些小点心放在小圆桌上，薇尔则是与其对坐。
“您是说，您真心想我成为您的学生吗……？”
“从你来到学院的那一刻，我就在观察你，露娜自己也很清楚嘛，天赋超群聪慧过人，是个老师都想要收你为徒的哟。”
“我……”
她依旧有些局促不安，微微低着头，指尖不停地揉搓着，望着茶汤上倒映的面庞，思绪混乱。
“您真的是‘塞列欧斯’吗？”
“叫老师啦。”
“您没有否认吧？”
“没有哦。”
“那老师，您真的是‘塞列欧斯’吗？”
“邦邦！露娜成为我的学生啦！”
有些幼稚的套话，可露娜不讨厌，不如说对这样一位传奇人物和有趣灵魂的搭配感到惊异。
薇尔该是比奈利安年龄还要大的人，在露娜面前却表现得比她还要幼稚，该说这是为了贴近她而作的伪装，还是本就如此呢？
“您和艾莉认识吗？”
“嗯，她能看见我，你也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
露娜感到疑惑地看着她。
“字面意思，其实在世界上存在着无数个我，但只要有人能观察到其中的一个，其余的都会消失，所以现在坐在你眼前的，就是我的‘真物’哦。”
说罢她将手放在胸脯上，向露娜展示自我。
“你们都很特别。”
“世上竟有这种事……
那您和奈利安大人是什么关系呢？传说中是一位……”
“她已经很成熟了，正引导着国家兴兴向荣，那位‘剑’的确是我，如今人们不记得薇尔这个名字，是有原因的，但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我希望的是，你通过与我的结识和相处，发掘那些秘密。”
露娜深思了许久，随后问出一句话。
“成为您的学生，于您而言，关乎何种利益？”
“这是我的一部分责任，因为在很久以前，我和某人有过约定，另一方面，奈利安希望我这么做，她对你欣赏得要命呢，露娜。”
薇尔抬起头，冲着她笑了笑，露娜便认为那就是真话了，可她身旁的魔力却没有丝毫流动，意味着其并未释放什么精神类的魔法，令人费解。
另外，若是真的被控制，便无法产生“质疑”。
“您自己是怎么想的呢？我真正关心的，其实是您的感受，我对您也很有兴趣，只是您已经观察了我三年多，既然要成为师徒，就试着相互了解吧。”
薇尔捂着嘴，故作惊讶的模样，而后转为淡淡的，带着友善的微笑，她咽下一口热茶，一转亲切的语气，平淡而冷静地说道。
“我有一个请求，露娜。”
“您说。”
“请你把我，再次带到这个世界上，带到阿莱亚这片大地上。”
太阳完全落山，天际线上泛起紫色，世界被夜色笼罩。
【二】
几日后的一个夜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休憩中的艾莉，她取下盖在自己身上的毛毯，将魔力注入电路以开启室内灯。
“何事？”
“林德伯格大人，三分钟前，‘星’率领的部队突然出现在了拉法罗拉市区的西南方，署内所有战斗力量可随时调动，需要您的指示。”
“敌方战力？”
“至少有‘海王星’勒普顿和‘天狼星’瑟瑞尔斯两位，应该是敌旅中实力最为强悍一支了，如果将其重创的话，对后续形势的发展大有裨益。”
“……”
艾莉转着笔，思考了一小阵。
“还有可以汇报的吗，这些信息可不够。”
“是，他们的目的大概是攻占拉法罗拉市区，作为他们研究和补充军备还有人员的又一基地，附近的干员联合守卫团已尽快将市民疏散了……”
“召集所有特干及附近能调动的全部兵力，朝着市区东北方向集结。”
“是！”
她起身将外套披上，随后理了理身前的六芒星章及“黄宝石”项链，站起身，就要走出办公室的门。
“知会他们，我十五分钟内到。”
“星”是魔教团内实力最为强大的几名干部，被血之剑赋予了最为纯粹的天灾之力，具备着一人屠城的破坏力，对于斯托拉斯而言，魔教团是其最大敌人，因为他们的目的，正是与国家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奥维奥克”——血之剑希望唤醒“奥维奥克”，使其重返世间。没人知道为什么他要那么做，就连其身旁的“星”也不太了解，这些跟随血之剑的人，只是被一种所谓的“家人”情感牵引。
斯托拉斯与魔教团的对抗已经持续了数百年，一开始，双方只是偶尔发生一些冲突，直到后来，血之剑开始进攻和占领斯托拉斯的城市，将其作为自己研究天灾和壮大力量的源泉。魔教团的实力愈发强大，如今已然成为斯托拉斯的眼中钉，和足以抗衡四极中任何一国的组织，“星”的实力强过特干，甚至于最强的两位，有着堪比上将的战斗力。
“海王星”和“天王星”是“星”中实力较强的两位，能将他们歼灭，当然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艾莉顾忌的是，若是还有第三者隐藏，将会对调查署造成严重打击。魔教团已经好几年没有过大动作，如此大举进攻，想必做足了准备，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与此同时，家中的露娜接收到了来自特古斯盖的通讯。
“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不过目前调查署正面临着艰巨挑战，我们希望身为准特干的你，能前去支援拉法罗拉市的部队，共同反击‘星’的进犯，林德伯格小姐已经出发了。”
“‘星’？居然选在这个时间点……
我记得署内有一个月后清剿盘踞势力的计划书，不知艾莉看了没有……”
露娜思绪一转，神情严肃地接着说道。
“事关国家安全，支援前线是我的义务。”
“那就拜托你了，我们守卫团这边需要大量驻军，但依然会尽力调兵援助的，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重创魔教团的势力，愿荣光照耀。”
“愿荣光照耀。”
露娜挂断了通讯，轻叹一口气，缓缓抬起头，薇尔正撑着脑袋，以深情的眼神照着她。
这几日，薇尔时常出现在露娜的家中，她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溜进来的，她甚至都无法感知到薇尔的到来，可每当视线里出现那天蓝色头发的时候，心灵就格外平静。
“老师，我要离开一趟。”
“过来，露娜。”
“您有什么嘱托……”
走过来的刹那，薇尔便用手指轻轻顶住她的脑门，那一瞬间，露娜感觉经历过的战斗经验似洪水般涌入脑中，明明只是一些记忆的印象加深，她却感觉现在的自己充满了力量。
“这就是您的……权能吗？”
“算是吧，要加油哦。”
“拉法罗拉市估计已经被攻占了，真到了危难关头的话，您会出手相助……”
“我不会帮忙。”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复。
“您有苦衷吗？”
“调查署，守卫团，共和国，都是奈利安一手缔造出的，我无权干涉，就算她是我养育大的孩子，其次，正如我所说，我需要你把我重新带到这个世界上。”
“学生不明白。”
“露娜，你相信记忆的力量吗？”
薇尔从椅子上站起身，缓缓靠近她，身上传出好闻的清香味，她张开双手，将露娜抱在怀里。
“您，您这是干什么呢？”
她受宠若惊，双手不知所措地抬起。
“用你的双手和怀抱感受我。”
“唔……”
露娜缓缓将手放在薇尔的背上，她比自己矮上一截，如果是芙瑞雅的话，想必也已长到这么高了。思索片刻后，露娜觉察到了异样。
“您的心脏……跳动得好虚弱？！”
“我忘记了很多事，对自己缺乏认知，在你的感受中，我该是一片单薄的草纸，风一吹就会飞走的那种。”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她关切地问道，拥抱的挤压感冲得她脸红。
“把你所爱所恨，所见所想，所悲所悦，都讲述给我听吧，和魔教团的这次冲突，定会给你带来丰富的收获。
露娜，你是特别的，数百年间，我通过禁书库和大图书馆，以及奈利安她们，知晓了很多事，却不足以令我回想起自己。”
“如今在我怀中的您，到底是什么呢……？”
露娜下意识地问出这句话，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薇尔却丝毫没有因这句话感到惊讶。
“是意识啦，准确地说，是你脑中的意识，事实上，我从来没出现在你的身旁哦。”
露娜沉默了一小会。
“您一定是不可思议的存在，值得我为其奔波的存在，我答应您。”
薇尔松开怀抱，退后一步，歪着头观察露娜的模样，整理出充满阳光的笑容，就像白日里于暖阳下晒过的棉被一样。
“去完成你的任务吧。”
“嗯！”
【三】
特级干员，简称特干，是斯托拉斯调查署最高干部，国二级身份，由神督与议会联合选拔而出，象征着斯托拉斯的顶级战斗力，其中的每一位，都具备摧毁一整座城市的力量，负责处理调查署内重大事务，拥有“自由行动权”，直属于神督。
调查署特干统共有四名。
第一席，塔斯林克·布莱顿，特干中最自由的一位，负责调查以及情报部门的管理，库容逼近四十五万，是除了暗之剑“撒旦”与尼古拉斯外，综合实力最为强大的暗元素魔法师。
第二席，奈乌斯·维尼塔斯，负责训练及战斗部门的管理，曾任守卫团少将，库容超过四十万，战斗风格干净利落，是除了厄瑞波斯的忒提亚外，综合实力最强大的月元素魔法师。
第三席，奥莉薇娅·纳特，负责规划与行动指挥部门的管理，其天资聪颖，智慧过人，拥有着四十万以上的库容，在当世水元素魔法师（不包括“剑”）中排名第三。
第四席，达芙妮·柯林斯，负责战备和后勤部门的管理，操控人形兵器“棱镜”游走于战场后方的幽灵，她是为数不多的幻元素魔法师，有着超过三十七万的库容，在幻元素魔法师的梯队中，仅次于典伊传奇人物梅尔蒂涅。
如艾莉所料，敌方不止有两位“星”，而是三位，她有和两位“星”交过手，他们的实力绝对在特干之上，是不容小觑的强大敌人。
她在赶到前线后，立刻投入了指挥工作，却没曾想出现在作战室内的还有露娜，让她上战场，总觉得有些负罪感。
“大人，您到了。”
四位特干整齐抬头望着她。
“嗯……露娜，你怎么来了？”
“特古斯盖将军通知我的，我想这是很重要的事情，能帮上忙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呼。”
艾莉闭上眼，长吐一口气。
“这样更好，各位，已知敌方至少派出了‘海王星’‘天王星’和‘天狼星’进攻西南枢纽城市拉法罗拉，由于袭击突然，大半个城市都已被占领，我们需要迅速反攻。
安排如下，塔斯林克和达芙妮负责对付‘天狼星’，奈乌斯和奥莉薇娅负责对付‘天王星’……”
话音未尽，艾莉转睛瞥了奈乌斯一眼，对方像是会意了一般点点头。
“……您继续。”
“我和露娜负责‘海王星’，出现紧急状况及时打信号，就这样，马上行动，不要给敌人喘息机会！”
“是，保证完成任务！”
拉法罗拉城内爆炸声四起，闪出的火光投射在云层上，能见度堪比白天，各地集结而来的数千名干员，以及守卫团派出的约两千名士兵，与魔教团的军队展开了激烈的街巷战。
艾莉领着露娜来到拉法罗拉最高的大楼顶，抬起手看了看时间，发动感知，确定“海王星”的位置。
“海王星”名叫孑，本名已无从考究，他是奇卡里事变的亲历者，亲眼目睹这座城市陷入灾难，目睹称霸世界千年的帝国瓦解崩塌，更见证了数位“剑”的终寂。艾莉对他并不熟悉，这也是她第一次对上“海王星”，若非因为“星”的实力不纳入魔法师排名体系考量，对方也一定是当今世界最为强大的那几个魔法师之一。
尼古拉斯曾对她说过，孑是一个让他都觉得很棘手的敌人，从血之剑创立魔教团起，他就作为其副官两肋插刀，在吸收了大量天灾之力后，实力变得更加高深莫测，因此艾莉格外重视这场战斗。
在和露娜交代了这些信息后，一阵水元素气息裹挟着压抑的味道扑面而来，远处的地面上，一阵蓝光闪烁着，艾莉皱紧眉头，激活了全身的火元素，眼神变得如猎鹰一般尖锐，露娜第一次亲眼看艾莉作战，更是第一次和她并肩作战，紧张之余，也格外关心艾莉的感受。
“露娜，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使用‘编织’，‘星’会驱使不详因子，而这种介于魔力和神力之间的粒子，会融入已进入‘编织’状态的你的身体，而若是能力被侵蚀，后果会非常严重，没人担得起。”
“嗯，好的！”
她驱使着月元素武装自己，面对来自“海王星”的，不知是邀请还是挑衅的信号，两人都已整装待发。
“那个......艾莉。”
“怎么？”
露娜想了想，还是等行动结束后再问。
“没事，我们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