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8章 掌权平邺军 施计灭旧卫
此时已大象二年,正当朝野局势变化莫测时,一件意外之事突然发生。
登基未满两年的北周宣帝宇文赟整日沉湎酒色、荒废朝政,身体情况极差,气力严重透支,最终在风雨交加的夜晚骤然去世,年仅二十二。
继位者为宇文赟长子宇文衍,时年八岁,完全不具备理政能力。在此情况下,杨坚被众人推举担任摄政,让本就膨胀的权力愈发滔天,并与成为太后的杨丽华里应外合,彻底掌控大内和朝堂舆论,完全操纵北周政局。
尽管杨丽华并不支持父亲的僭越之行,但迫于身份问题也只能同意。
不过杨坚虽在名面上把控北周大权,但他深知并非所有人都心服。尤其是蜀公尉迟迥、郧州总管司马消难等一派武帝时期的老臣,他们的反抗意见最为激烈,而且据有长流之珠,势力极为庞大。
为解决这一点,杨坚特召高颎、杨素等心腹前来商讨意见。
“尉迟迥身为大右弼,又转任大前疑,身兼多州总管,必须小心处理。”高颎说道,“臣下认为,隋公可假陛下之名令人代替其爵位,剥其军权财源,如此一来就可以方便制服。”
“确实有道理。”杨坚沉思道,“不过尉迟迥一向抵触长安朝堂,倘若他顽固抗旨,届时起兵发动军乱,又该如何?”
“那就更好办了。”杨素说道,“直接给他冠以‘僭越作乱’之罪,这样咱们对其出兵也是师出有名,反倒是尉迟迥置身于不忠之地。”
杨坚听后觉得有道理,于是矫发诏令,派自己的心腹将领韦孝宽前去代替尉迟迥的相州总管之位,并观察其反应。
待尉迟迥之子尉迟惇将诏书送到后,尉迟迥虽察觉到异样,但碍于诏令之严肃,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将尉迟惇留在相州观察情况,自己召集诸将商讨对策。杨坚见尉迟迥迟迟不动身,就派破六汗裒等人前去总管府详细说明旨意,意在催促他快点行动。
尉迟迥本就对杨坚心怀不满,此诏令内容又太过直接而无礼,现在竟然还敢派人来催自己快点做出决断,未免欺人太甚。于是尉迟迥一怒之下心挥刀斩杀破六汗裒等人,随后将文武百官和百姓召至高台前,进行总动员。
“不忠杨坚,平庸贪婪,凭皇后之父的身份挟制幼主、号令天下,作威作福、赏罚不分。表面为国丈,实则为国贼!其叛君之迹已展露无遗!”尉迟迥高喊道,“我身为王公,与君主有舅甥之亲,同甘共苦,本应一体。先帝任我于邺城,本就寄托安危大计。如今我打算与诸位集合义士,匡复国家,保护百姓,进可享受荣华名望,退可保全为臣节操,诸位认为怎样?”
“我们誓死追随尉迟将军!”
眼看城下众人情绪激昂、高呼追随,尉迟迥即刻号令相、卫、黎、毛、洺、贝、赵、冀、瀛、沧各州总管率军出击,其侄尉迟勤所管辖的青、胶、光、莒各州数十万军队侯遣,另外荥州刺史邵公宇文胄、申州刺史李惠、东楚州刺史费也利进、东潼州刺史曹孝达等人纷纷据州响应。此外尉迟迥还联系在北方割据的北齐宗室高宝宁、突厥和南陈的陈后主,一同出兵对抗杨坚。
见尉迟迥起兵反抗,杨坚也得以“师出有名”,派遣韦孝宽、高颎等人前去迎战,两军在武德、沁水一带爆发剧烈冲突,一时间难分上下。
与此同时,郧州总管司马消难为对抗杨坚阵营的兵气者,进而拉拢“凪”组织的成员,北宫珩自然是重点拉拢对象。虽然北宫珩确实想与众人一起反抗杨坚,完成宇文邕的嘱托,不过他刚处理完宇文赟的后事,眼下身在长安宫,受到百般监视,书信也送不进来。尉迟迥等人的起义有些出乎意料,在这个时间段内起事让不少人处于一种极为被动和尴尬的地位。
既然无法探知外部消息,北宫珩只能在宫中继续担任宇文衍的护卫之责,现在“凪”组织内部也动荡不安,意见不统一。究竟追随哪一方,组织的未来到底在何处,现在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这天北宫珩正在巡逻,迎面突然走来一队禁军拦住他,并告知隋国公府有邀。北宫珩有些诧异,杨坚为何要邀请自己?不过迫于形势,只能跟随众人前去。
待来到隋国公府大厅后,就看到端坐一旁的独孤伽罗,以及坐在周围的高颎、杨素等一派隋营干将。杨坚正坐于中央与诸臣议事,见北宫珩前来,顿时露出悦色,令左右先行退下,邀请北宫珩前来就座。
“早就听闻北宫侍卫气宇不凡,今日得见,果真名副其实。”杨坚笑里藏刀,语气中透出试探和敲打的意味。
“不敢,隋公谬赞了。”北宫珩说道。
“既然北宫侍卫选择前来,想必知道本相此番邀请,所为何事了吧?”
“在下愚钝,不知隋公何意,还望指点一二。”
“如今尉迟迥一派老臣在邺城、山东一带作乱,战事频发,民众叫苦,当下应尽快结束此,还天下太平。”杨坚说道,“我身边得力文武如云,也不乏兵气武者。不过北宫侍卫地位非同一般,不仅精通兵气,又是先帝亲信,特此邀足下前来助我一同平定乱臣贼子,不知意下如何?”
“如今在下只想护今陛下之周全,维护大周正统,无心参与他事,还望隋公恕罪。”介于宇文邕的遗嘱,北宫珩断然拒绝,“何况在下之能力较于隋公部下极为平庸,既然如此,还是请隋公另择高明人选,以铸就功业。”
“北宫侍卫不仅能力出众,性格还谦逊温和,真是令人钦佩。”杨坚笑道,“诚如足下所说,追随本相者确实不乏人才和优秀兵气者,却无法帮本相彻底破解长流之珠的秘密,着实可惜。”
“破解长流之珠?”北宫珩心中一惊,“隋公为何要行此事?”
“早前长流之珠、细水之椟皆为古早时其流传的神器,具有操纵兵气的强大力量。后来二者流散于战乱,至今才得已重见天日。”杨坚说道,“虽然细水之椟不知所踪,但它无关紧要,长流之珠才是最重要的神器。只要能掌握它的力量,就可以彻底掌控天下所有人的力量,进而控制、统一人们的思想,到时就不会有什么战乱发生,天下也就自然太平。”
“且不说长流之珠究竟能否有这样的功能。”北宫珩说道,“隋公觉得,所有人的思想都统一,就一定可以没有战乱么?”
“虽然没有人真正破结果长流之珠的力量,有关其功能的而描述皆来自传说,但不尝试一下怎能知晓呢?”杨坚说道,“何况我已经为了得到它做了不少努力,又怎么会半途而废、轻易放弃?”
“‘努力’?是指发兵镇压尉迟迥等人的叛乱,最终得到邺城,得到埋藏于邺宫中的长流之珠么?”北宫珩问道。
“你确实很聪明,不过我所做的远不止于此。实话告诉你吧,早前我就谋划要除掉一派大周宗室,以便于日后更好掌控朝堂大权。因此我遣人在百日宴会上刺杀宇文盈,以断绝其嫁去突厥的可能,好让我杨氏之女作为和亲公主,届时夺取权力后便于稳住突厥势力,只是没料到被你阻拦。于是我趁宇文直发动叛乱时请求他杀掉宇文盈,没想到再一次被你阻拦。”杨坚说道,“因此我直接放弃了这一计划,转而直接派人去西北地区刺杀在吐谷浑部落巡抚的太子宇文赟,只要他一死,宇文邕的其他儿子皆年幼,无法成器,最终也只能立宇文衍为帝。届时我作为国丈,可以更好总揽大权,只不过这一计划又被你阻拦。不过好在宇文邕、宇文赟相继早逝,虽然这份权力来得迟了些,但终究是落在了我的手上。”
“原来这一切的幕后操纵者果真是你。”北宫珩蹙眉道,“看来你就是暗中培养兵气者的‘不坏金刚’大人吧?”
“确实不错,我字那罗延,鲜卑意即‘不坏金刚’。你很聪明,也很会打探消息,所以我觉得你是一个合适的助手。”杨坚说道,“现在加入我们,你还有机会继续维持现在的地位,以后也会有很多晋升机会。”
“感谢隋公的好意,只是在下真是无心参与此事。”北宫珩推脱道。
“真是可惜啊,白费自己的才华,可是一件非常令人痛心的事情。”杨坚说道,“既然你意如此坚决,那我也不强求,只要彼此相安无事,怎么样都好。”
“若隋公无他事相邀,在下先行告退。”
在一片沉寂肃杀中,北宫珩起身离开隋国公府。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杨坚默然不语,许久后才长叹一声,引得一旁的独孤伽罗诧异。
“夫君是在叹息未得良才么?”独孤伽罗问道。
“算是吧,不过这倒在其次。”杨坚起身道,“此人的确本领非凡,我介此本想将其招致麾下,却没想到他并不领情。既然此人不能为我所用,还有可能化作潜在的威胁力量,那我也断不能容留他一刻了。”
此时的长安街阴云密布,寒风呼啸,街上行人冷清,一片萧瑟。
北宫珩走在回去的路上,每一步都十分沉重。虽然他清楚拒绝杨坚的后果极为严重,但他心中依然留存着宇文邕的临终嘱托。即使不为了所谓的大周社稷,单从杨坚所说的“控制天下之思想”来看,北宫珩也绝不会成为剥夺天下人之自由权利的帮凶,去协助上层者获得绝对压制底层百姓的至高手段。
短视者只会看到因思想意见不同而产生的混乱,倘若天下思想果真在武力压迫、精神冲击下归为一同,那社会与国家就成了上层人的乐园。至于底层百姓只能被灌输操劳致死的思想,成为一辈子自愿付出的牛马,为身居高位者的享乐生活而疲于奔命,无法反抗被压迫、奴役的悲惨命运,永世不得翻身。
有时北宫珩不禁思考,长流之珠的缔造者,究竟抱有何种意图?
待返回长安宫后,北宫珩打算与其他“凪”组织成员商讨一下有关杨坚的事情,不料刚与众人见面,其中一人却突然抽出匕首插进北宫珩的肚子里。北宫珩大吃一惊,一掌将对方震开,随即腹部传来剧烈疼痛。
“为什么……”北宫珩挣扎质问道。
“我们已经接受隋公的建议,加入到镇压叛乱的阵营里去了。”对方说道,“隋公要求我们清理组织内的反动分子,就别怪我们无情了。”
“一群无耻之徒……”
此时北宫珩不仅腹部作痛,就连心也在滴血,他万没料到曾经并肩作战的同伴如今居然加入到灭亡大周、助纣为虐的阵营中,并对自己挥刀相向。
眼看众人步步紧逼,试图给自己致命一击,情急之下,北宫珩立即抽出细水发动壁水之雾隐匿身形,消失在原地。其余人见状赶快开启兵气感知模式,不断在四周搜寻北宫珩的踪迹。
北宫珩忍着剧痛逃了出来,就在他准备翻过宫墙时,却因出血过多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