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窥视
找到了。
烬言没想到最后一个药竟然藏得这么严实。
看着在微弱荧白光照下显出灰黄色的残骸，他这才明白过来对方是需要特殊的生长环境。
就像粪坑生蛆，这枯骨也能生药。
低头欣赏得久了，他直接把洞口往外扒大了一圈。
微风吹进去，发颤的白色小苗就像花生黄豆刚发出来的嫩芽，十分脆弱。
烬言仔细看过它周围，又用镰刀戳了一圈，确认没有问题后才伸出手捏住了白色根茎。
嗯，起！
一道气声响起。
如同鸡爪子一样的手在施力后瞬间浮起蚯蚓般的青筋。即使有了准备，男人使了一成的力气也没拔动。
看来长得挺牢啊。
烬言骂骂咧咧的用镰刀把洞口全部扒开。
然后，他倒握着镰刀双手齐上，两条腿一弓一起，白色根茎便带动着半副脊骨从土里拱了出来。
哗啦。
堆成一堆的骨头和着泥土散开。
男人抖了抖手，那药还是黏在对方身上。
“真烦，什么人让你这么爱不释手啊~”边说话边用镰刀嘭嘭嘭的敲着，随着泥土落下，更多的微弱白光一点点透了出来。
烬言很快便看到了长到看不到头的根系细细密密的缠绕在骨头架上，就像绷带，它用另一种方式保全了这副尸骸。
···
这药怎么还会这样？
记忆里没有这种说法啊，晃了晃脑袋，稀疏的发丝在头顶挠了挠痒。
烬言觉得还是烦，暗忖着是不是要在这里一点点扒开。
但这种打算也只是站在原地想了一息。
一息后，他双目闪过亮光，咔吧一声，男人利落地两手把骨头架子连带药一个对折，使劲往筐子里一塞。
提着有了点重量的筐子，烬言起身，回家。
往回走的时候，他比出来走的快多了。
甚至，听着欢送自己的虫吟声，男人不受控制地随着欢快心情在夜里唱起古怪破碎的歌。
“十送···阿郎嘛不归家，摘下脑袋头上戴，痴儿笑开花····咿呀你个哟···噔~噔~噔噔~噔。”
···
“那不男不女的又在唱歌了。”
安静下来的村庄里，被风带来的喑哑不成调声音比鬼哭狼嚎还难听。
本来准备继续睡觉的人一个鲤鱼打挺，立马又开始忙活。
有人嘴里不忘念叨：趁着还新鲜，还是快点干完吧。
砍剁声起伏不断，走过小山坡特意绕了一段路的烬言脚下一顿，嘴巴迅速合了起来。
又娘们唧唧了···
还有，真臭。
虽然每隔一段日子就要来这么一遭，但他就是习惯不了。
所以烬言拒绝把自己当作怪物，这些吃人的才应该是，不是嘛。
就这样拧着眉头快走几步后烬言两腿甩开，干脆开跑。
玛德，家里那两个昂贵的女人可别出问题了！
筐子里的药和骨头颠簸着叮当作响，男人顺着路直奔家里。
-
“我好像听到杀人的声音了。”
坐在硬邦邦的床边，沉如月看了眼缝隙外的黑色，又低下头注视着另一个即将死去的女人。
从送押官差不再继续往外走，她就察觉到了这里的不对劲。
这里是边境蛮野，一个还活蹦乱跳的村庄太少见了，而且，这里的人明明瘦骨嶙峋，却还拿出钱来买人···
买下她们的人走之前又说别乱跑，那么，乱跑的人现在死了吗？
思索着眼前困境，沉如月不知不觉更加仔细听着外面。
毫无遮挡意义的墙壁，四面都有声音传来，从草叶摩挲声到虫鸣，刀砍在骨头上的重击声与风声。
最后，这些本就乱人心弦的声音里又夹杂着不知什么被吹动的喑哑怪异曲调。
随着曲调清晰，她听出那是人的歌声？
梆。
冷不丁的，外面这时又响起了距离很近的掉落声。
“夫君，是你回来了吗？”
“。”夫君？
院子里的黑影从歌声方向转过头，他那双夜里也散发出炙热的眼睛直直看向了灯光中的女人。
有人说过，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
黑影目光垂涎，只觉得女人被照的仿佛全身都发起光，像软乎乎的虫腹，还像搅弄起来的水流。
这人竟然是这样和那个怪物相处的吗？夫君这种称呼他可从没在村里听到过。
沉如月突然往外来了句询问，声音不仅柔和，话里还带着陌生少有的讨好。
屋里并不明亮，女人本就一直注意着外面，这道没有任何脚步声铺垫的动静委实把她吓到了。
她这边是吓到，牛小八却有些后悔。
他本来就是不服气地过来看看，结果烬言不在家就算了，虽然插着个棍子在外面阻止，但女人就那样乖乖在屋里等着的画面太刺眼了。
这和夫君两个字一样刺激男人。
贪婪的舔舐着嘴皮，他俯身将掉落的柴刀轻轻捡起，然后像只猫一样，落地无声地一步步从房屋侧边攀上了简陋屋顶。
蹲在距离两个女人最近的木桩上，牛小八居高临下。
看着对方眼巴巴盯着门口，他开始将柴刀试探着比划在对方身上。
从哪里下手呢？
凉意始终从屋子四面八方钻进去冷着女人。
出声向外面试探的沉如月，在得不到回复后瞬间便从冷转变成了热。
汗水无声地在脊背上滚落，女人下意识僵住的全身里，胸膛里的跳动越来越猛烈。
嘭~嘭~嘭~
她屏住呼吸，在些许憋闷中一直望着门口。
这望着望着，女人莫名从门外的黑色看到门身上。
不得不说，这扇令她印象深刻的木门粗糙得很，连活动的合页都没有，仅仅只用了藤条绑住。
而且，门后也没有门栓，这是一个一推就开的门！
沉如月感觉眼前发起晕来。
灯笼里的火光跳了跳，女人撑在身后的手之前就开始流血，现在久了已经僵到木木的。
可外面自从她出声后除了即刻的微弱触碰声，再没有其他。
所以···他走了吗？还是一直等在外面···
各种猜测在她的脑子里一一划过，她甚至想到了狰狞男人举着斧头狠狠劈来的恐怖画面。
然而没多久，她如释重负的听到了远处奔跑而来的脚步声。
是熟悉的草鞋刮过叶片的声音。
哐哐哐。
被女人期待着，提着筐子快要飞奔到家的烬言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远远就盯上那道自家屋顶上的黑影，不出意外，他捏在手里的是把柴刀吧。
就这样直接被入侵了领地，脾气不是多好的男人横眉怒目，当即大喝一声：
“喂，牛小八你不待在自己家来我这里干嘛！”
“立刻，马上，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