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相守
“万年前，龙圣天差苏纯把结绿送了一只回来，从那以后，我便再也没有灵尊的消息了。我只有建立这密府，花重金搜集十方有关她的记载，还有和她有关的一些东西。”
“重桐，自从你来了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你跟画里的女子不一样，虽然那画里的女子，模样更像圣天。但是，她不是圣天。我知道，你才是圣天。”
“陛下，你弄错了。我也不是圣天。”
“我知道，我明白，你是圣天，但是，你也不是圣天。”
孤竹帝这话是什么意思，重桐顿时一头雾水。
“万年前我的圣天，恐怕是回不来了。”
听得孤竹帝长叹一声，松开了她。
重桐知道，孤竹帝终于梦醒了。
“我的心脏是圣天的紫镜所化，我能感受得到，那个画里下来的姑娘不是你。”
“陛下曾说起过，我是灵妖族的灵尊，只是因为我有紫晶印？”
“没错。十方之内，只有灵妖族的灵尊，动情之后才会长出紫晶印。重桐，你定是龙圣天的残魂入世，错不了的，我身体里的紫镜感应得到。当年，圣天的紫晶印是因为我生长出来，而你的紫晶印是为煜儿而生。世上的事情，因缘际会，谁也逃不过啊。”
“没想到我真的是灵妖族，还是灵妖族的灵尊。”
“重桐，你是整个灵妖族的希望，你要带领灵妖族复兴壮大，完成龙圣天当年的愿望，我有生之年，定会倾我所有，助你一臂之力的。”
“重桐定会竭尽全力，复兴灵妖族。陛下，你可知龙圣天当年怀孕的事情？”
“我知道。我与圣天当年未有夫妻之实，她腹中的孩子定是青华清主的。不过，据我所搜集的信息来看，圣天受孕后，受到了青华清主和神族的冷遇，患了抑郁症，一时想不开，跳了无端崖自尽而亡了。”
“龙圣天是何等人物，怎会如此结局，草草收场，陛下你相信吗？”
“我自是不信，所以才收集了诸多资料，万年来不曾停止过查找圣天的死因。我曾查访到，当年圣天受孕后，青华清主便与红颜知己纠缠不清，也就是如今的圣太后。泰初上清境曾昭告十方，现在的清主，就是圣太后为青华清主生育的儿子，这很难有假。圣天是个至情至性之人，用情至深，许是她过不了情关也未可知。”
重桐陷入沉思，龙圣天能够为十方众生，弃所爱之人，与神族联姻结盟，又怎么会为情所困、投崖自尽，弃整个灵妖族于不顾呢？
当年的真相到底如何，作为灵妖族的灵尊，她定要查明。
“画上的圣天，是你造出来陪我的，对不对？”孤竹帝故作轻松地一笑。
“是的，陛下。”
把真相都告诉了孤竹帝，重桐顿时也觉得浑身轻松，她的心头再也没有沉重的思想负担了。
“你是个至情至性的孩子，你的性情和万年前的龙圣天一模一样。”
“谢陛下夸赞。圣天也不全是重桐造出来的，重桐只是给了圣天以肉身。是陛下万年来的深情，滋养了画灵，才成就了她的灵魂，她便如同龙圣天再生了一般，有了圣天，陛下就可以和龙圣天再续前缘了。”
“再续前缘？”孤竹帝苦笑了一下。
“你为我想得如此周到，我该怎么谢你呢？”
“陛下，现在有圣天陪着你，重桐是否可以去忘尘府看看孤竹煜。前几日，太医院的御医还诊断他已经疯了。重桐只想陪着他，望陛下成全。”
“哼，疯？他不会真疯了的，他毕竟是我的儿子，我还能不了解他吗？他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的。罢了，你愿意陪他，就去陪吧。想来，还是他和你的缘分更深一些吧。”
“陛下真的答应了吗？”重桐欢呼雀跃道。
“嗯，我真的答应了，不过，过一会儿，我说不定就反悔了哦。”
“谢陛下成全！”重桐说着，在孤竹帝那历经万年，仍然粉嫩无比的脸蛋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陛下，重桐终于知道，为什么灵尊龙圣天那么爱你了。陛下，你太可爱了。”
“要干嘛？！你是想让我反悔不成？”
“圣天！快下来。”
重桐赶紧把圣天叫了出来。
“圣天！以后你再也不用回到画上去了，此生此世，你就好好地陪着孤竹帝吧。”
龙圣天满脸震惊，难以置信，重桐已经拜别孤竹帝，化成一道流光，飞出了宣榭宫。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重桐倏然而去，孤竹帝一脸怅惘。
白雪覆盖下的忘尘府。
雪地里几行深陷的脚印，通往他，通往软榻上熟睡的孤竹煜。
炉火正旺，酒壶尚温，书案上，笔迹未干。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
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是孤竹煜新写的诗作。
“咳咳……”
是孤竹煜睡梦中的咳嗽声，他咳得越来越重了。
重桐坐到他的床边，握着他的手，给他度些仙气，缓解他的咳嗽。
终于，他不再咳嗽了，沉沉地睡了一整个晚上。
“噢，你来了？”
在孤竹煜睁开眼的一瞬间，看见了床边那张守候着他的日思夜想的脸。
“重桐，我不是在做梦吧？”
孤竹煜亲昵地唤着“重桐”这个名字，见重桐在晨光熹微中微微一笑，极像清晨含露的苍梧花，叫他沉醉不已。
“是我，殿下。陛下他，已经答应了我，我现在，终于可以一直陪着你了。”
“父皇他，真的答应我和你在一起了？！”
“是的，殿下，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为什么要为了我和孤竹帝对抗？重桐不值得你这么做的。”
“哎，自从喜欢上了你，我就开始喜欢做各种傻事情。父皇，他有没有对你……”
重桐掀开衣袖，把手臂上的守宫砂亮给孤竹煜看了一下。
“殿下答应重桐，以后再也不要为了重桐做犯险的事情了。”
“不要再叫我殿下了，叫我孤竹煜吧。”
还好，孤竹煜，没有真的疯，重桐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孤竹煜，那天我跟着沐风来到忘尘府，看到你躲到树上的小木屋里，一直不下来，我还以为你疯了。”
“哦，那天你也来了。对不起，叫你担心了。我装疯是为了骗皇后一党的。我自己倒没有什么，反正也剩下没多长时间的性命了，我是怕皇后继续打压支持我的那些老臣。”
“嗯，孤竹煜，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有多担心你，我有多想你。”
说着，重桐终于忍不住，主动攀上了孤竹煜的脖子，吻上了孤竹煜的唇。
“喂！我刚起床，没刷牙呢！”孤竹煜喊道。
“我不管！”
重桐粲然一笑，在孤竹煜跟前，她只想为所欲为。
“喂！你好沉啊！你把手拿下来。”
“拿不下来了，我的手已经粘在一起了。”重桐撒娇道，一边快速地翻身上床，钻进了孤竹煜的被窝。
这种天气的被窝里，每伸向一个新地方，都像是一种探险。
重桐伸出小手，一件一件地褪去了孤竹煜的衣服，就像以前在东宫的时候，她每天惯常做的差事一样。
重桐开心地窝在孤竹煜的怀里，又大胆地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柔然馨香的胸前，偷偷看了一眼孤竹煜，竟见他脸颊微红，倒像一个被调戏了的小男生。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孤竹煜的眼里闪着光，直直地看着重桐，仿佛要把她看进眼睛里。
“对！”重桐点点头。
“重桐，你这是又要准备勾引我，叫我犯错误吗？”孤竹煜眼中的光芒，更加浓烈了，都要把她融化了。
“没错！我就是想勾引你，我每天都想勾引你！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不等重桐的话说完，孤竹煜已经翻身压在了她发热的身上，他的眼神，牢牢锁住她迷离的双眼，此刻，她的眼中有点点泪水，犹如星光闪耀。
“孤竹煜，我想现在就把自己给你……”
重桐闭上眼睛，享受着孤竹煜越来越绵密的热吻，他的吻却越来越无力，他的咳嗽声却越来越剧烈。
“居士！莺儿听见你醒了，我进来伺候你更衣了！”
莺儿黄莺鸟般好听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孤竹煜的房门被推开了。
“哐当！”
失去控制的脸盆子，掉在地上的声音，水洒落一地。
“居士，你怎么和皇贵妃娘娘……你们！哦，莺儿失言了，是莺儿多嘴，莺儿该死！莺儿这就走。”
莺儿红着脸，含着泪水掩面而逃，逃走的时候，还不忘细心地把门带上了。
孤竹煜和重桐面面相觑，“莺儿，她定是误会我们两个了。”
“这段时间，一直是莺儿侍候你的吗？”
“原来东宫的姬妾都被我遣散了，婢女和仆役也都充入了皇宫大内。父皇只让杨利好贴身保护我，让莺儿伺候我的饮食起居。”
“莺儿他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
“不会吧，我还真没看出来，你不是看错了吧？”
“我怎么会看错？这许多时日，你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吗？”
“自从我喜欢上了你，我的身心都被你占去了，对别人我早就麻木了。”
“原先你是东宫皇太子的时候，莺儿自是对你心心念念，东宫的奴婢，哪一个不是如此。如今你已成了居士，莺儿对你还是念念不忘。这一点，至少说明她不是一个势利小人啊。要不然，你就考虑考虑，别辜负了莺儿的深情，纳了她吧。”
“你说什么呢？！”孤竹煜顿时一脸铁青。
“我的心里只有你，还有什么能力接受别人的喜欢呢？”
孤竹煜又剧烈地咳嗽了两声。
“你说的倒轻巧，还让我纳了莺儿，我现在恐怕连纳了你的力气，也没有了。”
“哼！若是你现在有力气的话，你就纳了她吗？”
“不是，不是你说的，让我纳了她吗？！哎，女人的话，真的是不能信。”
“哼！你敢给我多看她一眼试试看。”
“好好好，我以后只看你。别人，我谁都不敢看，也不愿意看。”
重桐重新去端来一盆水，帮孤竹煜更衣、洗漱，束发。
窗外，雪又开始飘。
推开窗，雪已白了树梢。
重桐握着玉梳，孤竹煜的三千青丝从她的指尖划过，她惟愿时光停留在此。
“重桐，我想吃竹叶桂花糕了，莺儿做的，没有你做得好吃。”
“好，我一会儿就给你做。我还要给你准备热腾腾的烤地瓜，椒椒麻麻的烤鱼，糖炒栗子，还有涮得肥瘦正好的小羊肉。”
“甚好，别忘了再烫上一壶梧醉。”
“对啊，就着梧醉赏雪，最是相宜，以前苏纯……”
说到苏纯，重桐突然不说话了。
“重桐，你怎么不说话了？以前苏纯如何了？”孤竹煜追问道。
重桐突然意识到，苏纯对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像是上辈子认识的人，变得遥远了起来。
想起苏纯的时候，她不再失落，不再舍不得，也不会再有莫名的情愫了。
就像眼前这一场大雪，尘封了世间万物。积雪覆盖之下，新的生命早已经在悄然生长。
“哦，没什么。我刚才想说，苏纯他最喜欢的便是雪天饮酒了。”
“哦。”孤竹煜的嘴角，闪现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荒凉的忘尘府，飞花穿庭，万籁俱静。
诺大的庭院，只有杨利好一个人在扫雪。而且，他扫雪的速度，远远赶不上下雪的速度。
“不用扫了，”孤竹煜说，“索性就这样，留着看雪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