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魂兮归来
第729章：魂兮归来
“正是小女。沈姑娘可还安好？”
床边的女子轻轻颔首，朱唇轻启。说话的声音怯怯的，倒是像极了她生前的性子，眉眼低垂，用字典里的词来形容就是‘温良恭顺’，比之自己，少了几分张扬，多了些许柔弱，倒也顺眼。
阿畑怔了一下，随即莞尔
被人唤做‘阿畑’久了，竟差不多忘了前世自己也姓沈。
随意的耸了耸肩，嘴角无奈的向下撇了撇：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像是安好的模样？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口误，床边的女子抿唇轻轻的笑了一下。笑容转瞬即逝，犹如刹那盛开的昙花。
“是小女唐突了……”
“无妨无妨……”
“左右都是要死的人了，还计较那么多干嘛……”
暗自嘀咕一声，也不晓得多面的女子有没有听见。
阿畑从房梁上飘飘忽忽的荡了下来，小心翼翼的躲过光影，寻了一处铺了软垫的躺椅坐了上去。一边打量着小媳妇儿模样的鬼，一边伸手拍了拍身边的软垫，示意过来坐。
“原来你一直都没死的？”
女子听话的飘了过来，背脊笔直的坐在了阿畑的身侧，轻轻摇了摇头
“小女确实已经死了，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一魂未散，这段时间便一直都暂居在这具身体之内，如今沈姑娘生魂不稳，也该到了小女离去的时日了……”
说话的鬼低垂着额头，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乖乖巧巧的样子，却也有一番别样的诱惑。
阿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探究的看着眼前的……鬼。
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其实……原本小女可以走的无声无息，只是余念未消，实在难以离开，只好舍了颜面，请沈姑娘看在小女借了你这么一具身体的面子上，帮小女一件事。”
不知道是不是只有一魂的原因，床边的‘沈流年’的身形比之自己要虚幻的多。女子的手指因为紧张紧紧纠在了一起，目光灼灼的看着对面的人。
阿畑挑了挑眉，瞬间想起了千里之外驻守边关的秦煜辉。
……某不是，知晓自己被抢了未婚夫婿，想要让自己代骂一顿渣男？亦或者是孝敬祖母父亲什么的？
“说说看。”
早就听说鬼魂若是有遗愿未了，是投不了胎的，只能化作孤魂野鬼，游荡于天地之间。她自问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好歹也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人家可是把自己的身子都给了自己……虽然也不是那么自愿就是了……
“帮我杀了沈闫氏。”
屋里温度无端下降了一大截，纵使阿畑现在是灵魂的状态也察觉的出来，诧异的看向身侧的人，欲出口的话被女子满脸的煞气惊得生生咽了回去
诶诶诶？杀人？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原因呢？”
稍稍缓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阿畑坐直了身子
虽然在这么个时代，杀个人什么的并不是大事，哪家哪户，一年到头不死几个丫鬟小厮姨太太什么的。也虽然她前世接触到的死尸没有几千也有几百，但是杀人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总归是要问清楚什么原因不是。
沈流年煞气不消，低垂着头娓娓道来，低沉的嗓音倒是有了点身为鬼怪的味道
“……沈姑娘想必知晓，小女尚且在世之时痴痴傻傻，难辨事理。世人都说我天生痴呆，是我母亲作孽生下的顽石，但是没有人知晓，我母亲怀上我的时候，沈闫氏就被父亲偷偷带进了府里。”
“大户人家多个暖床丫鬟不是什么稀奇事，母亲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毕竟只要太后健在一日，便一日没人敢动她的位置。春日里帝都时兴了什么首饰衣裳，给府里大小姨娘准备的同时，还不忘差人给她送去一份。”
“谁成想沈闫氏那个蛇蝎心肠的人，几次三番想要害我母亲不成，竟然起了下毒的念头！幸而母亲当时已经警觉起来，饶是这样，仍然抵不过沈闫氏日复一日的坚持，我生下来时便沾染了毒素伤了脑子，母亲也因为体内的余毒未清，不过一个冬天，便郁郁而终。”
“我恨的不是她对我下毒，而是她竟然以瘟疫为由，私自带人将我母亲一把火烧了去，连骨灰都泼进了水里，以至于我想要祭拜一下母亲，都找不到可以祭拜的地方……”
真正的悲伤，不是歇斯底里的嘶吼，压抑的情感才最动人。屋子里的时间好像凝固了一般，路过的风都哑了嗓子。
女子一直低垂着头，本就几近透明的身子更加看不清神色。阿畑就那么坐在那里，周遭如潮水一般的悲伤几乎要将她淹没。
虽然没见过这具身体的母亲，但是听周妈妈提及，知书达理，是个极其温柔的人，若是生在现在，定会找到一个真心相待的人吧！只可惜太过纯良的人不适合明争暗斗的后宅生活。
试探的伸出手，落在女子的头上轻轻揉了揉。对着女子诧异的双眸，阿畑挑眉一笑
“好，我帮你杀了她。”
女子忽然笑了，满身的煞气犹如潮水般的褪去，起身下跪盈盈一拜，声音犹如黄莺在谷，婉转轻啼
“流年叩谢沈姑娘大恩，若来生有缘，再来还姑娘恩情。”
语落，影消。
阿畑……哦不，应该说是沈流年。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地面，一声长叹，还未来得及感叹什么，不知从哪儿传来的一阵强大的吸力，将她的影子都吸得变了形，不过一两息的功夫，便消失在了软塌上。
搞什么啊……
再睁眼，四周漆黑一片，像是被困在了一座黑屋子里，周遭一点光亮都没有。虽然没有来过，直觉却告诉她，若是一直呆在这里，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试探的向前迈出步伐，脚掌触碰到的是坚实的地面，想来是不会出现掉下悬崖之类的事情，沈流年定了定神，迈步继续走。
虚空中没有时间的流逝，没有景物，没有声音，死亡一般的寂静。
不知道当年毛爷爷带着红军万里长征是怎么走下来的，左右沈流年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快要废掉了……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般，腿麻的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只能凭借本能一步一步的往前。这种状态又不同于渐冻症的那种失去控制，更像是……凭借着意志力操纵的一具丧尸。
走多远了？到哪里了？她想活着啊！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完、还有答应了别人的事没完成呢……
“你不要……”
虚空中传来的声音飘飘忽忽，像是穿透了时空，艰难的跋涉到了她的耳边
谁？不要我什么？
“……不要死……”
“求求你……”
声音逐渐清晰了一些，似是屏障消失了一部分一般。沈流年狠狠的跨出一大步，却一脚踩空，不晓得跌入了哪里的峭壁，眼前最后闪过的竟然是一双猩红的眸子，隔着雾蒙蒙的水光，星辰散落一地
“我也不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