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杀
水流轻灵悦耳,鱼儿在水中嬉戏玩闹,浅浅小河中露出的秃石激起白色水花。
河旁的一颗老榕树底下,一位俊郎妖异的白发少年不着衣物,闭目靠在树干打着哈欠,迎着阳光的树梢上挂着几件粗布衣衫随微风飘动,白发的少年名叫白棺。
自他打爆食人花到现在已经过了几个时辰,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这条小河,洗净身子和肮脏的衣物后,躲在树荫下疲惫地睡着了,要是小白兔看到他这光着身子的画面,肯定免不了骂他几声变态。
眼看太阳快要落山,白棺打完哈欠,一个懒腰站起身,看看晒在树上的衣物,十分自然地把手伸向黑衣,只见那黑衣像磁石引动一般,直直从树梢上飞回白棺手中,看来那老头说的不是胡话,现在的他感受到的神奇力量的确是引力。
把内着的贴身衣裤穿好,黑色秘士服披笼身上,他沿着河道继续向前走去。虽说现在觉醒了操控引力的能力,但是白棺觉得自己对外界了解得还是太少,也不会膨胀到目空一切,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大陆人口按以千亿计算,就算是同辈中人比自己更有天赋的人肯定也不在少数。
棺材里的老头也没告诉他关于实力范围的划分,他现在打算做的就是找个途径了解自己的实力,好让心里有个底数。
凭借着自己对引力的亲和度,分辨南北方向自然是轻而易举,认定方南城的方向,白棺脚下如风一晃而去。
方南城是这个小国的集权地,也是国王行政的都城,这么一个地方自然是国里最为繁荣昌盛的城市,白棺到那不为别的,就是想找个地方打听一下延寿异果的消息,看看能不能撞到好运。
作为国家中枢的方南城,交通道路可谓是四通八达,整国的大路笼笼有向之聚合之势,商人路客想必是不会少的,现在白棺身无分文,最是希望取些钱财一解"燃眉之急"。当然,不是大义人士的白棺自然不会顾及道义一词,这路上如果能遇到自己能应付过来的商队,他定会不带一丝犹豫地出手杀人,携走所有财物。
白棺一路上不断使用自己的异能,有时用来与野兽拼杀,弄些肉食垫垫肚子补充体力,有时用来赶路,这一踏便是十几米距离,说是身轻如燕也不为过,但在山林之中,一身秘士黑衣的白棺却显得有点鬼魅之风。
十多天这么下来,对于异能的掌控也算熟练了许多,白棺悟性之高,棺材里的老者最为深知,在平常演练异能之余,更是发现了这种能力的微妙之处,不但可以用引力吸引物体,也可以瞬间把斥力叠加到某一个物体上。比如减小自己与地面的吸引力,增加脚面的斥力,从而导致悬空,若是能够熟练地掌控这种引力与斥力的平衡,完全可以做到空中行走如履平地。白棺试过最多能悬浮多高,结果并不如意,只能勉强达到三米的高度,想来是自己的异能刚刚处于起步阶段,对于掌控自身之外的物体作用力不大,最多只能达到作用于自己自身的两成能力。
白棺心想若是有一天可以利用异能操控自己在空中自由飞翔,那不是神仙般的感觉吗?到时一边飞在空中,一边接受世人的膜拜,岂不乐哉?一边嘲笑自己说大话的同时,心中也是对未来充满了希翼。
平静的赶路生活持续不了多久,就在白棺感叹自己口袋还是空空如也的时候,一伙盗匪与他不期而遇。
山脚下的小河边,白棺手中拿着自制的竹壶,壶中装满了刚刚取来的清水,整个人一动不动,像被吓傻了一样,呆呆愕愕地看着对面的山坡。
山坡一队人马同时呆住不动,奇怪地看着山脚下的那个人影,目力极好的带头人物,注意到白棺帽兜下的异样,皱眉自语道:"那人年纪轻轻怎么生得一头白发?"
身边一个小弟耳朵灵动,故而出言:"大哥,是个白化病短命鬼,别人都说这类人不吉利,要不我们绕个道?"
“笨!若是放他离去,把我们的行踪告知给官府,那岂不是大祸临头?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吗?”头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怒斥着那个小弟,几句过后,手中大刀一横,带头向下冲去:“随我来!速战速决,商队马上就要到马水屯了,别让这点小事误了时辰!”
白棺哪里会逃,刚刚才想到缺钱,就冲出几个送钱悍匪,这无异于是雪中送炭,所以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山上几人冲过小河围住自己。
“大哥威武,这人已经被您盖世无敌的气魄了给吓傻了。”那小匪徒子看到白棺呆而不动,乘机狠狠拍了一下老大的马屁,这马屁又臭又响,偏偏那领头看起来还十分受用,顿时嘴角笑意大动,但看到白棺的眼神的时候,一股警惕感从心里油然而生。
那是一种有恃无恐,好战且嗜血的眼神,从白棺脸上淡淡的笑意看得出他此时没有一丝紧张和慌乱。
在山中滚趴多年的悍匪头子不知劫多多少商队,杀过多少镖师,对这种表情自然是熟悉无比,当这种表情出现在任何一个敌人脸上的时候,无一不是在说明着:这个人是块铁板子!
悍匪头子越看越觉得这个正对着自己发笑的人不简单,但是都已经把人围住,总不能拍拍屁股道个歉走人吧?这样他的下属会怎么看他,整个虎山寨怎么看他?他三当家放不下这个面子!所以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俗话说得好,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匪头打消了直接杀人灭口的想法,想先放些客气话试探一下,看看这小子到底是不是个装神弄鬼的小瘪三,若是真有些本事,那再坐下好好谈谈倒也不算太迟。
可惜一旁干等着的小弟们确是会错了意,看着老大沉默不语,还以为是让他们几个撑些排面,于是深憋了一口气,大吼道:“小兔崽子,你可知道面前这位可是我们虎山寨三当家?还不快快拿出值钱的东西,说不定我们老大心情好,还能留你个全尸!”
其他匪徒纷纷笑着附和道:“看这
小脸生得白白嫩嫩,杀了也算是可惜,我看啊,倒不如割了舌头,挖掉双目卖到怡花楼里当个兔儿爷,说不定还能得个好价钱。”
“哈哈哈哈”其他众多匪徒顿时一个个淫笑起来。
当今世道有不少俊俏的娈童,专被一些有着特殊癖好的达官贵人所豢养,传出了不少淫乱不堪的风流韵事,想到自己也要亲手造就一个怡花楼头牌,免不得往深处遐想了些。
“啪…啪…啪…”
掌声从白棺手中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联想,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下,从怀中掏出一口白色小棺,拿在手上随意抛了两下,对着三当家说:“值钱的东西倒是有那么一个,就看你们老大有没有本事拿的到。”
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话中之意是要和三当家干上一场。看不清局势的几个小匪徒顿时笑出声来,看这不知死活的东西,一副瘦弱的体躯,苍白的脸色,连站都站不稳,还想和寨中以武学造诣出了名的三当家过上招?简直就是这世间最无厘头的笑话。
三当家对于眼前邪俊的白发少年不敢小觑,从他透露出要和自己动手的那句话开始,三当家感觉到一股气机隔着七八米的距离牢牢锁定住自己,连手上的大刀都似乎增重了几分。
白棺还是一副淡淡的笑容,抛着小棺材等着三当家走来。
三当家决定要动,气势上可不能怯了场,抬脚向白棺走了几步,一直没有放松过警惕的他突然发觉不对劲,这一步竟比一步吃力,若说第一步走来的时候比往时吃力三分,那么到了现在,连抬腿都要运足了力才能抽起,手中的大刀何止重了十倍,他明白自己的气力,重达千斤的铁柱都能舞得虎虎生风,此时手中这把仅有百斤的大刀竟是只能堪堪握起。
首领突然的止步不前,周围的几个小弟也发觉了情况有些不对,担心地问道:“大哥,你没事吧?”说着几人就要向他走来,三当家急忙抬手怒喊道:“都站住!别过来!”
没人可以知道他此时心中的憋屈,想不到这次还真的踢到铁板上了,一滴冷汗从他的额头滑落下来,牙龈咬得已经渗出血来。
几个小弟还顿在那里摸不着头脑,郁闷着为什么三当家的表现如此之怪,凶名赫赫的虎山寨的武术高手三当家,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竟然下不去手是怎么一回事?
三当家也明白此时不动更待何时,抬头死死盯住白棺,下定决心运出全身气力的必杀一击,此刀若是一斩而下,成则白棺人头落地,让他三当家威名重扬!这道白光清鸣之间划破风际,朝着白棺的天灵盖凶凶斩下,这破釜沉舟般的杀意,连白棺都要慎重应付。
白棺不敢托大,此击来势太猛,先不说杀伤力如何,光是气势就让他不敢妄自硬接,所以他不会给三当家顺利把势出完的机会!
白棺后退两步,目光如有实质落在三当家身上,后者像是背负万斤巨石那般,举刀前斩的身体突然单膝跪倒在地,扶着插在地上的刀刃让自己勉强支撑住背上这股巨力,他憋得脸色通红,用尽全身气力才能堪堪抬起头,盯着白棺咬牙切齿道:“你....”
白棺眼中带着笑意,缓缓走到首领面前,俯视着他,似乎懂得三当家的疑惑和不甘,开口嘲道:“你也不过如此。”说着把手心伸到三当家的头顶,对着他的天灵盖。
白棺本就泛着粉红的眼瞳泛起一股血色,隐隐闪出赤红血光,但他不会去在意这些,他把注意力集中在掌中,在极短的时间内把掌心与三当家的天灵盖的排斥力叠加到一个恐怖的地步,连空气中的光线都被这股力量所扭曲,呈现出了光线色谱上的第二种光芒:——橙光!
光芒一闪而过,同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同时白棺脚下的尘土参杂着红白之物飞溅到四周。
尘消淡散过后,余下的小匪们惊恐的捂住大嘴,看着地上那个脑瓜深陷在泥土之中,说不出诡异的尸体,寨里一把高手三当家落到如此下场,他们简直不敢置信。
几个匪徒怨恨的看着白棺,想要冲上去为他们的三当家报仇雪恨,可惜不停颤抖的双脚出卖了他们心中的懦弱,连三当家都不是眼前白发男子的一合之敌,他们拿什么和他去拼。
在场的匪徒并不都是血性男子,其中就有一个孬种被吓破了胆,壮实的身躯让人完全想不到他的承受能力居然如此之差,一屁股坐在地上,裤中流出杂黄之物,屎尿全被他紧张地蹦达出来,摇头哭呐着向后爬去。
白棺对着今人作呕的场面微微皱了一下眉,随而说道:“极恐失智,这本来就是人之常情,我虽然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但对于自己反感的东西还是忍不住杀了为快。”
毫不掩饰的杀意,使得几个匪徒眼神交流之中,打定主意要逃,既然不是这个年轻人的对手,看来他也没有饶过哥几个的想法,还不如分散而逃,看谁命好可以逃过此劫,回报寨中领人来报仇才是权宜之计。
指尖一个微不可查的暗号打出,余下几个的匪徒转身疾去,不带一丝犹豫,头也不回地从各个方向跑开,像是背后有头猛虎在追赶他们,微微落下些许便被会葬身虎口一般。
可是白棺又怎么会放任他们就此离去?脸上带着冷笑,继而身形一动,白棺落下右手猛地按进脚下的泥土之中,脑中运起异能之力,通过手掌与泥土的接触,把身边十丈范围的地面都变成强有力的磁场,死死吸住落在地面上的十余只脚掌,还在跑散的匪徒们脚下突如其来的一定,上身却止不住冲势,纷纷向前扑倒在地,如此一冲一顿之间,对身体肌肉的拉伤却是极大,伤势轻一点的已经是断筋脱臼,严重的甚至脚踝断裂,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靠皮肤勉强连着小腿,脚处传来的剧痛让他们摊在地上痛苦申吟。
白棺抽回右掌,拍拍尘土对着几人灿烂地笑道:“先别急着走呀,匆匆来去,岂不显得我白棺人缘极差?”
双方实力相差如此之大,一个匪徒顾不上面子开口求饶道:“白大爷,你大人大量,放过我们哥几个不长眼的东西吧。”
因为刚刚那下吸止脚步,已经把众人生路断绝,跑是跑不掉了,只能盼着白发恶魔能够高抬贵手,放过他们一马。
白棺被喊一声大爷,心里不由得有点飘飘然,但被拍马屁是一回事,杀不杀人又是另外一回事,看着几人淡淡说道:“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现在有奖竞猜,能第一个答出我刚刚用的是什么招术的人,可以不死。”
那几个人听闻后相互对视了一下,这时还有谁敢藏私,刚好其中一人平时对这方面略有涉足,努力回忆着学过为数不多的知识,抢先开口答到:“我知道,你用的是魔法,至少是四级的土系魔法——重力术!我说出来了,我说出来了!放了我吧大爷。”
白棺楞了一下,虽然那厮答出来是错的,但好歹看起来是肚子里有货人,不像别的土匪五大三粗一看就只会砍柴烧火的废物,这次想要去方南城,不但要找一个识路的向导,还要有个能告诉自己当世局势的知识份子,既然这人两方面都能胜任,那便决定是他了吧,白棺很快露出了笑容:“真不错,那就让你留下。其他人安心上路吧,不用客气,我送你们。”
不急不躁地走向那些瑟瑟发抖的匪徒们,在拳头上覆盖一个几毫米厚的斥力层,一切接触到斥力层的物质皆会被这股力量弹来,拳上淡淡的橙光让匪徒们打了个寒颤,谁也不想这个橙色的拳头落到自己身上。
白棺自觉醒引力异能之后,体质发生了神奇的变化,虽然平时大部分时间还是有些虚脱无力,光比气力,随便来个普通壮汉都能反手摔翻白棺。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幅躯体随着规则的影响,体内的五脏六腑逐渐适应了重力和惯性的变化,简单的来说,就是无论坐多陡的马车都不会觉得不适,连转一百圈照样能走个直线,听起来是作用不大,但是刚好能契合自己的能力。
要说耐不耐打,其实结结实实挨到一拳照样会被放倒,但拳头上的斥力层不但可以保护自己的拳头不被反作用力震伤,还可以徒手接握锋兵利器,与名震天下的功法:金刚不坏之身,有异曲同工之妙。防御方面也不算太差。
没有人教他怎么使用这股异能,连棺材里的老人也没说,只是出言提醒到这世上所有的功法都是不适合他的,最多只能取些身法招数,改动之后才能配合异能应用到自身。
白棺从一开始就只能自己研究套路和招式,自己发现,自己改进,自己实践。
…………
想着心事,白棺已经走到那个吓出屎尿的孬匪面前,淡淡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上,哪想到这看似柔弱无力的一击,竟把那人震飞足足有十几米远,像颗肉球一般撞到一棵树干下,树干沉闷一响,被震断的树叶缓缓飘下,落在血肉模糊的尸体之上,为那死状极惨的丧者盖上一层落叶的“被子”。
白棺十分满意自己这一拳的威势,知道自己还没有用到体内怪力,光靠斥力层就能打出这般恐怖的效果,实在是令他欣慰。
转过头看着余下的匪徒,只见几人呆若木鸡地看着那树下的尸体,竟是不敢吱出一点声响。
白棺活动一下拳头继续朝剩下几人走去,眼中血光一闪而过,冷笑道:“看够了吗?看够就该上路了。”
以白棺之名,葬送逝去之灵。连苍天都感叹白发少年的冷漠无情没有愧对这附受死意的名字,应景的一声惊雷响起,照亮白棺杀意禀然的脸庞。
幽谧的林中陆续传来几声闷响与惨叫,惊飞了本来栖在树上的鸟儿,过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草丛“沙沙”声作响,从林中走出一个白发少年,他身后跟着一个脸色吓得发白的男人。
男子忐忐忑忑,看着眼前恶魔一类的人物,犹豫许久还是弱弱问道:“爷,你不是要留我来问些事么?”白棺转头露出灿烂的微笑,说:“不急,前面的路,还长着呢。”
男子没有从这个微笑中感受到任何暖意,反而打了一个冷颤低下头,哭丧着脸不敢再说话,背后已经是吓出冷汗打湿了衣衫,老老实实跟着白棺向前走去。
他,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十几天后,方南城还有三里远的城郊外,一个披着黑色秘士服的人影在大路上缓缓移动,衣角随着风的轨迹不停摆荡,黑色的帽兜遮掩住那幅邪俊的面容和引人注目的白发。
本该跟在他身边的男人在白棺得到了所需的信息之后,随便找个地方就给放了,自己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帮助过自己的人难免还是有点难下杀手,临走之前断了他一个小指让他记住此次教训就行。
回忆着之前小匪徒的话,无论是南荒之地,北极之森还是西斯大陆,对于实力都以九为顶数划分。
南荒崇尚习武,自古分”外体”和”内劲”两流。练外体,学武技,练内劲,修内力。强者皆以“品”按一到九划分:
一品武徒,二品武士、三品武者、四品武师、五品武宗、六品武尊、七品武王、八品武皇、九品武圣————不管是武徒还是武圣,只要习了武,都统称武修,所以在南荒判断一个人的实力,最常说的是几品几品武修。
像之前几个山匪小喽啰,实力大概在一品武修的境界,三当家却高出他们一大截,单从那搏命一刀上来看,三品武修都要暂避锋芒,所以给他个三品水平的估判也不是没道理。
白棺知道自己那一战没有尽到全力,若是动用到体内的那股怪力,恐怕实力可与四品武修一争高下。
南荒用的是“品”,而西斯用的却是“级”,同样的从一到九,分为两个流派,以强而上:一级魔法学徒、二级见习魔法师、三级初级魔法师、四级中级魔法师、五级高级魔法师、六级大魔法师、七级魔导师、八级大魔导师,九级圣魔导师。————以上统称魔法师
而修炼斗气的人士,不管是有没有成为骑士,统一以一级战士学徒、二级见习战士、三级初级战士、四级中级战士、五级高级战士、六级大剑士、七级剑师、八级大剑师、九级剑圣划分,以上这些————统称斗者
北极之森有些特别,因为那不是人类的地盘,里边的魔兽等级那匪徒喽啰也不清楚,暂且不提。
白棺这四品水平,说不上称霸一方的高手,但也起码算个中流人物,此番一路过来,不知洗劫了多少倒霉的商人,死在他手中的冤魂也已经不下百天,其中不缺武艺高强的护卫镖师。
心中想着事情,白棺已经走到了城门前,这傲立在辽阔土原上的巨城,不知经历了多少个年岁,城墙上的沧桑让来者深深感受到这个国家的古老和坚强,它的城门基采用青砖结构,设拱形门洞三个,其中中间最大的那个门洞正接纳着数百名排队入城的平民。
城墙上的楼檐采用南荒特有的瓦砖盖顶式建筑风格,五步一兵,十步一岗,守兵站在城墙上瞭望远方,偶尔会向下方的平民投来目光,看得出这里的防备是多么的森严。进到门洞之中,可看到雕梁彩绘,风格古朴典雅,雄伟壮观,不愧是国家最为繁盛的都城。
今日城门大开,进出燕京的人群众多,出去的人可以从另外一个门洞出去,但进城的人必须接受严格的审查才能放行,白棺果断整理了一下发型排在了最后一个。
十几分钟后,白棺笑嘻嘻的迎上盘查的士兵,那士兵看到白棺身上的秘士服先是皱了一下眉,警惕地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穿着这衣服?”
在西斯大陆穿秘士服的人并不少见,但在南荒之地,这身打扮确实还是有些显眼的,还好西斯和南荒这几年明面上交好,不然说不定白棺会被当做间谍押进牢里待查审问。
摘下一点帽子,白棺露出一头白发和惨白的脸色讨好地说道:“官爷,小人身患白化病,见不得日光,不得已穿这难看的衣服遮阳,望官爷见谅啊。”说着便伸出双手紧紧握着士兵的左手。
那士兵顿时眉头舒展,说道:“你这小子,倒是懂得做人,快进去吧。”然后把手插入袖口朝白棺身后喊道:“下一个。”
白棺连忙走进了城中,也不在意刚刚是不是给多了,一进城门就是热闹非凡的街道,满耳的叫卖声使白棺抬头环顾一下四周,发现人流挤挤,道路两旁都是数不清的店铺,他眼睛开始发亮起来,掂量了一下系在裤头的钱袋心想爷终于也是有钱人了,生来这么久,天天吃死鱼烂菜,现在有钱了,不大手大脚花上一翻,哪里对得起这么多年来的憋屈。
走了不过半条街,一路上吃吃买买已经过了不下十种,左手肉馍馍,右手羊肉串,一副农伯进城的德行,惹得一位算命为生的老夫子驻眼了一会,闲来无事帮这厮掐指一算,似乎是算到了什么,本来还悠悠然半闭的双眼猛地一睁开,屁股下的凳子脚突然间裂开,下盘稳不住向后一仰顿时摔倒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哀叫了起来。
几个过路人无意间看到这滑稽的一幕,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白棺也是其中一人,笑得甚至喷出了嘴里油馍的残渣,指着老夫子跺脚狂笑。
那算命的老夫子眉胡子一瞪,别人笑他倒是还能接受,这小子还不知自己死期将近,在这
幸灾乐祸着实可恶。
“你就笑吧,反正你也没多少天活头了。”老夫子慢慢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老旧的道袍,嘴角一戚,没好气地说道。
虽然老夫子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望着任何一个人,但白棺听的出来明显是针对自己而说的,于是止住笑意,上下打量着这老道,疑声道:“你这算命的倒是有些本事,小爷的确没几年活头了。”
老道转过身子看向白棺,捋着他的几寸山羊胡,摇头说到:“不同,不同。”
“不同什么?”白棺对此摸不着头脑,干脆吃着羊肉串走到老道摊子前的客凳上,翘着二郎腿一屁股坐了下来,从钱带中取出一个大金锭拍在桌上,轻笑道:“若是你能说个所以然来,这金锭便是你的,若只是随口说说打发小爷,哼哼,那就别怪小爷我心狠手辣了。”
老道看着那枚金锭,咽了咽口水,但闭眼深思了一会,还是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一卦若是算全了,只付这一枚金锭还远远不够,不过我能告诉你的东西,也刚好值这金锭,你先在桌上用水写个字吧。”
白棺第一次算命,不知其中分别,只能按老道所说,用右手食指沾了沾桌上瓷碗里的水,犹豫了一小会,在桌上写下了一个“杀”字,只不过从小不识字,将杀字下面写成了个“木”字。
老道瞪着眼睛盯着这字半天,待到水痕淡去都没说一句话,等得白棺耐不住性子,终于催道:“哎,到底行不行啊?看了老半天连屁都没放一个,算不算得出来好歹给个数吧?小爷干等这么久,你心里也能过得去,奇了怪了。”
老道白了他一眼,悠悠然说道:“我若是算不出,普天之下除了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怕是没人再能指点你一二了。”
“那你倒是说说,之前为何说有不同。”
老道轻蔑地瞟了白棺一眼,说道:“你自幼被父母丢弃,独自一人生活至今,心怀怨念所以为人处事戾气满满,这话我没说错吧?”
白棺心里暗中一惊,想不到这老道算得还挺准,这几句几乎与自己句句相符,但还是板着个脸咬牙说道:“屁话!我什么时候有过戾气,全是随性而行,无关善恶!”
老道失笑道:“好一个随性而行,你手下亡魂不少,却毫无悔意,难不成他们全是该杀之人?就算大奸大恶之徒,也有家室妻女,你只知杀了为快,却没想过他是否罪不至死,是否还能改过自新。”
白棺哑言无话,想了一会,还是冷声道:“哼,若是每个触犯我的人都需查明来历,那还寻什么生机,求什么天道?”
老道点了点头,说道:“这些事对错于否,我们没有必要争执不休,他们死了,那就是他们的命,而你如今身患重病,离死不远,那也是你的命。但你可以我之前所说为何不同?”
“不知!”白棺没好气地答道。
“你说你的确是没几年活头,而我,说的是没几天,这便是最大的不同。”老道讽笑道。
白棺心中一震,手里的羊肉串差点掉在地上,呆滞了一会,脸上浮现出讨好的笑容,将羊肉串放到一旁,抱拳向老道连连拱手说道:“求大师解惑。”
“你呀,生性太劣,但却有大气运加身,一生本将平步青云,但坏就坏在你心性不正,为天道不容,放任下去甚至会成为祸害天下的一大凶星,所以一年之内你必会横死而亡。”
白棺听闻老道推算之后,慢慢放下双手,冷冷看着他,问道:“若是按你所说,那岂不是说我不必再追寻什么生路,求什么天道,干脆踏踏实实再这享受余生,靠着这一带金银堕落花天酒地,说不定还能多活久些,这么说对吗?”
老道摇头失笑,说道:“非也非也,虽说你本该百死无生,但你命格里天喜星闪动不定,说不定是你逆天改命的唯一生路。”
“天屎星?”
“天喜星!”老道气得一跳,拍着桌子说道:“说白点就是你桃花运伴合着桃花劫,闪动不定,虽然觅得佳人在怀,但却又分离难合,为此纠缠一生。”
“那我以后该怎么做?才能寻到那个命中的天屎,啊呸,天喜星?”白棺急切地问道,毕竟是事关小命的问题,不敢有任何马虎眼,看着老道说得头头是道,心里认定应该不是江湖骗子一类的人物,那么定是隐士高人了,赶紧抱个大腿,看看能不能安稳度过此关。
“告诉你也没用。”老道嘿嘿一笑,故作神秘地说道。
白棺不解道:“呃……这是为何?”
“天机说破,便不灵了,所以我将会封住你刚刚的记忆,你本来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待到这些推算一一灵验之时,这些记忆就会重新恢复,到时你便能知晓如何探寻到那一线生机了。”老道洒然一笑,不顾白棺惊讶的目光,伸出手指在桌上的瓷碗边缘轻轻一弹,清脆的一声“叮”响,顿时四周风云变幻。
白棺眼前一阵模糊,像是从发呆许久之中回过神来,手指头还沾着清水,停在桌面之上,那“杀”字连第一笔都还没落下,他却已经想不出该写的是什么了。
“罢了。”老道站起身来,开始整理算命摊子,卷起‘天下第一算’的旗号放入行囊当中,说道:“这位少侠,老道已经到收摊时辰了,还请日后再来吧。”
白棺记忆里还停留在路过算命摊时老道摔下的那一刻,有点没回过神来自己为什么突然间已经坐在了摊前的凳子上,尴尬地站起身来,说道:“打扰了打扰了。”然后摸着脑袋一步步离开了算命摊。
“哎,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刚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自言自语中,一阵烤鸭的香味飘入鼻中,白棺抬头一看,眼睛发亮,连忙跑到烤鸭店前排起了长队,很快便将这一个小插曲抛入了脑后。
远处,老道收拾好摊位还没走远,看着那黑袍少年,摇头失笑,轻声说道:“本性倒是不坏,只怪世态炎凉,伤了年少纯净之心,若是能死中求生,希望他能寻到真正的心中所向吧。”挥起衣袖,扛着行囊回身离去,老道慢慢消失在了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