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课外活动的收获

2003年的一个夏日，我突然收到天才少年中心（Center for Talented Youth，CTY）在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Th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的两个教育顾问的电话和邮件，祝贺诗达在他们举办的全美国少年学者庆祝会上的压轴戏——钢琴表演的精彩表现。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她穿了一条姥姥送给她的红丝绒旗袍，优雅端庄又富有中国韵味，用一曲肖邦降b小调第二钢琴奏鸣曲赢得了全场观众的起立欢呼，掌声达数分钟之久。那时她14岁，我听了这个消息后，喜极而泣。

◎选择与放弃

诗达从8岁开始学习钢琴，在很多人的眼里为时已晚。之所以这么晚，是因为她每个礼拜都要上几个小时的芭蕾舞课和游泳课，加之我的上班地点离家很远，没有时间接送她，所以不是很想让她学钢琴。但她多次要求学，我拧不过，只好让她尝试一下，请我的姐姐、姐夫帮忙接送她去上钢琴课。

她的第一位钢琴老师在波士顿地区的华人中小有名气，钢琴弹得很好，深受学生家长的认可，上课时间都排得满满的。我一直没有时间陪女儿去上课，在诗达开始学琴两三个月后，才去见了老师。下课后我向老师询问诗达学琴的情况，老师说：“她音乐天赋不错，但是8岁了才开始学，太晚了，也就是扫盲吧。”我听后很不舒服，诗达学钢琴是认真的，她每晚都坚持练琴，更何况还要花很多时间在上下课的路上。经验告诉我，老师对一个学生的期望决定她给其上课时是否肯花心思。如果老师不认真对待，诗达的时间就白白浪费了。

女儿同意我的观点，我们决定换老师。可惜，尽管第二位老师热心又认真，却是学声乐出身，理论上可以教小孩学琴，但她自己不弹琴。如何弹出想要的声音，以及每种声音音色的不同，只能靠老师的描述和想象。我们担心这样学琴效果不佳，为此很是着急。

在一个周末，我们去听了一场钢琴音乐会。表演者是一位50多岁的俄罗斯钢琴家，从小在莫斯科钢琴天才班学习，后毕业于莫斯科音乐学院。音乐会上，我们听得如痴如醉，发现钢琴竟然可以弹得如此壮观、美丽和悠扬。中间休息时，我鼓起勇气带着诗达到后台找到她，并问她是否招收学生。没想到她非常平易近人，看了看诗达，又了解了相关情况之后说：“你们下星期一过来，我要对她考核后再定。”这次见面决定了女儿在未来9年里艰辛的钢琴学习之路。

自从跟这位老师学琴之后，诗达坚持每天至少弹两个小时的钢琴，直到高中毕业，几乎从未间断。即使暑假期间她的老师到海边度假，也会邀请诗达一同前往。在那里她每天上课、练琴、听DVD里的音乐会，外加到海里去游泳。老师给诗达的特殊待遇是其他任何学生从未享受过的。

买钢琴、学钢琴、舞蹈、游泳等的花费对那时的我们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特别是这位俄罗斯钢琴老师收费比华人钢琴老师每小时要多15美元，每堂课的费用将近100美元（后来每年都在涨），因此花费明显更大了。为了让她珍惜这样的学习机会，我和她讨论学钢琴的费用。为了达到买琴和学琴的目的，她选择5年内不要生日礼物，不举办生日派对。

诗达小小年纪就放弃了大部分孩子都有的那份礼物。其实我们都知道，生日派对和礼物省下来的钱远不够买一架钢琴，但是她做出这个许诺表明了她学习钢琴的决心。

后来我常常会后悔曾经和她有过这样的约定，当她看到其他小朋友得到生日礼物时眼神里流露出的羡慕之情让我于心不忍。

◎坚持

诗达的聪慧与勤奋让她在钢琴上进步很快。俄罗斯钢琴老师非常欣赏她，学琴一年后就让她参加马萨诸塞州一年一度的钢琴比赛了。为了这次比赛，她更加努力地练琴。第一年我们在波士顿住的是租来的房子，冬天屋子里很冷，尽管我在她的房间里额外加上了小暖气，但她练琴的小手还是冰凉的。即便如此，她也从未有过抱怨或因此而放弃练琴。

不难想象，一个初学钢琴的学生和已经学习多年的学生一起比赛会是什么结果。第一次比赛时，因为紧张，诗达忘记了熟的不能再熟的一个音节，以失败告终。这是她在得到过诸多芭蕾比赛冠军后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虽然这次钢琴比赛没有得到名次是预料之中，但我和她还是一起流了不少眼泪。

原以为她就算不说放弃，至少也会要求短暂休息。但是，听到老师给她难度更大的新的曲子时，她兴奋得不得了，回家马上又投入了练习。诗达不但没有气馁，反而更加坚定了练琴的信念，她的坚强让我赞叹不已，此后女儿每天的进步都让我由衷地赞赏。

每次上钢琴课，我都会坐在房间的一角静静地聆听老师对女儿的教导。因此也自以为学到了不少音乐知识，至少懂得了如何欣赏。女儿练琴时，我几乎每天坐在沙发上听，不是监督她，而是纠正她弹琴的方法。很多时候她不服气，认为妈妈不会弹钢琴，不懂钢琴，不应指手画脚。而我则认为自己年纪大，理解力比她好，为此我们常常吵架。在她成长的过程中，钢琴给我们带来无穷的乐趣，但也成为我们吵架的唯一缘由。她因此流了很多眼泪，边流泪边弹琴。好多次她跟我说：“妈妈，我流着眼泪弹琴时，乐谱的字好像更大了。”我听了好惭愧，后悔自己之前的行为，我不仅是位虎妈，更是位残忍的虎妈。

更多的时候，我听着她的琴声，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诗达去私立高中住校后，家里没有了琴声，我反而睡不好觉了。

13岁那年，诗达以年龄最小的学生的身份被破格邀请参加美国最古老的艺术高中之一——胡桃山艺术高中的音乐夏令营，师从几位著名的音乐家。著名钢琴家殷承宗就是那年的教师之一。

高中期间，在繁重的学习之余，诗达担任两个俱乐部的队长，要组织很多活动。除此之外，她每周还有5～6次、每次2小时的游泳训练，周末经常会花一两天时间去其他学校参加比赛。因此，保证足够的练琴时间越来越难。每天完成游泳训练后，练习2个小时的钢琴，然后回到宿舍写作业，那时已是晚上9点以后了。而PEA的作业量比一般学校要多得多，特别是有大量写作。等她回到宿舍时，好多同学都已完成了大部分作业，而她才刚刚开始。诗达每天的睡觉时间很有限，有时为了完成作业，会彻夜不眠。即便如此，她从不抱怨，更不曾有过放弃的想法。但是，作为母亲，我对她的身体状况非常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