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四季唐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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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暗香,个性妩媚

南陵水面漫悠悠,风紧云轻欲变秋。

正是客心孤迥处,谁家红袖凭江楼。

诗人杜牧失意地待在唐末的南方,抱膝坐于船头,听船桨与水花相击的声音,一荡,又一荡。眼中的水道,无端地漫长了起来,直教他回望望不清来路,前望望不清去路。而突然,一抹优雅的红色闯入他的眼帘。岸边江楼上,一位红衣女子正凭栏远眺。秋日里泛黄的思绪刹那间被那红色冲淡许多。红袖,极贴切的借代,不去从正面描写女子的颜貌如何、容妆如何,单单只是一只袖子,飘飘扬扬,引人无限遐想。

这一唐代的红袖使得这首《南陵道中》灵动而活跃起来。

同样,这些红袖也使得大唐活跃起来,张扬着种种不同寻常的个性之美。

你看那诗中是如何歌咏的,“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韦庄的这阕《思帝乡》传递出其他朝代不曾有过的女性勇敢。同样,诗仙李白的《秦女休行》更是让人口瞪目呆:“西门秦氏女,秀色如琼花。手挥白杨刀,清昼杀仇家。罗袖洒赤血,英声凌紫霞”,这可是杀人啊,这可是女——杀——手——啊!

为父复仇,这种形象正是唐代女子的风采。

武则天的执政为唐朝这个已经趋于完美的时代,加入了更动人的一笔。一直以来被压抑、被束缚的女性,在这个开放、宽容的盛世也获得了“自由”与地位,女性便成了大唐帝国中不容忽视的力量。

你看她们都是怎么做的?一个平凡人家的王姓女子,被一个贼首抢去做了姬妾,她未如平常女子一般,抹脖子上吊,而是趁贼人醉卧之际,一刀砍了他的头,将其首级献于官府,众贼四处逃散,唐高祖李渊封她为崇义夫人,何等的勇气与魄力!

冯梦龙《情天宝鉴》里也有一篇撰写唐代女子的故事,《李节度使姬》。京师官宦子弟张生,在元宵那天到乾明寺游玩,拾得一件红绡帕,还裹着一香囊,上面有女子细腻的书法写成的绝句二首,并相约有缘人明年灯节相会,其中写道:

囊里真香谁见窃,鲛绡滴血染成红。

殷勤遗下轻绡意,好与情郎怀袖中。

没有遮遮掩掩,直抒自己约会的内心想法,何等的多情与大胆!而等待两位有情人欢会之后,女子依然真情告白:“我是节度使李公的宠姬。李公老迈,一直耽误我大好的青春年华,我想和你逃离,怎么样?”于是他们带上侍婢彩云一起出逃,在姑苏城住了下来,传为佳话。

《唐律·户婚》规定:“子女未征得家长同意,已经建立了婚姻关系的,法律予以认可,只有未成年而不从尊长者算违律。”从法律上为青年男女的自由择配开了绿灯。唐朝女性的际遇,在整个中国历史中而言,无疑是幸运的。与其他时代女性的卑贱相比,身处唐朝的她们的社会地位高出了很多。单从最限制女性自由的婚姻看来,唐朝的女性便享有着“特殊”的待遇。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里,婚姻思想开放,贞节观念淡漠。青年男女在择偶上相对自由,对美满婚姻也可大胆地追求。在婚姻中,不再只是丈夫可据“七出”之条休妻,妇女也可提出离婚,有的离异书上还有祝福之语:“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裙蛾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士……”

……本长安倡女,尝学琵琶于穆、曹二善才,年长色衰,委身为贾人妇。遂命酒,使快弹数曲。……

诗人白居易在《琵琶行》里叙述了一位商人妇在丈夫外出时夜半与一群陌生男子在船上聚会交谈并弹奏琵琶的事情。这在宋代及以后是决不允许出现的状况,在唐代,从一而终的封建贞节观念比较淡薄,妇女在社交上有极大的自主性。这一时期的女子所受的封建礼教束缚和压迫相对来说较少,也就有了较多的自由,因此形成了唐朝妇女开朗、奔放、勇敢、活泼的精神面貌,她们积极地参加各项社会活动,并在此基础上形成了独特的风格和思想观念。

云峰满目放春晴,历历银钩指下生。

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榜中名。

女道士鱼玄机见到新科进士发榜的情景,心中又羡又恨,恨自己生为女儿,空有满腹才情,却无法与须眉男子一争长短,于是挥笔留下了这首无可奈何却气概喷薄的诗。唐朝前期的妇女,大胆追求个性美,除了功名外,还有追求喝酒,甚至追求喝酒的醉态美。唐明皇李隆基特别欣赏杨玉环醉韵残妆之美,常常戏称贵妃醉态为“岂妃子醉,是海棠睡未足耳”。崇尚醉韵的风气,还影响了女性妆容的风格。当时,女性化妆时,喜欢在脸上涂上两块红红的胭脂,称为“酒晕妆”。

片片行云著蝉鬓,纤纤初月上鸦黄。

鸦黄粉白车上出,含娇含态情非一。

卢照邻的这首《长安古意》描绘的就是当时贵族妇女的妆饰之盛。

唐朝妇女学习诗文蔚成风气,除了武则天、鱼玄机外,《全唐诗》中收录的女作者还有100多人。长孙皇后喜爱读书,亲手编纂《女则》三十卷,成了站在唐太宗背后的那个伟大女性;徐贤妃四岁能诵《论语》《毛诗》,八岁能写文章。武则天当政之后,在统治国家的权力结构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女性。“第一女宰相”上官婉儿一生曲折动荡,投靠多种政治势力,展现了她独特的女性魄力和不朽的才华。还有“武则天第二”的太平公主,是唐朝的一个政治女强人,她也曾纵横捭阖得意于一时,但却终未能承传其母之志,位列九五。

在唐代的盛世华章中,红袖女子将其触角伸到了帝国的每一个角落,在那个庞大的封建王朝中,展现出了作为女子的妩媚与力量。无怪乎白居易在《长恨歌》中有云:“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这是在整个的中国古代历史中独一无二的。读唐诗,你我都爱煞了这些个性妩媚的女子,她们的绝代风情和楚楚眼波穿越千里烟波袅袅而来,丰润着妩媚的想象。历史是无法复原的,那女子如果轮回到了今天,看见自己在诗歌里那这般模样,想必也会如你我般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