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逃
木星轨道上突然出现了一颗小太阳，它强烈的光芒使得行星上大气层中的磷光都黯然失色。
此时的亚洲舰队·木星基地正处于木星对着太阳的背面，距离基地的日出还有一会儿。
“‘自然选择’号非法离港！重复，‘自然选择’号非法离港！”
而就在一分钟前，章北海刚拒绝了后勤部的通讯请求，并让“自然选择”进入前进四。与此同时，来自燃料管理处的警告已经被传达到了亚洲舰队第三舰队指挥部。
随即，指挥部发出的通话请求同样被拒绝了。通过权限可以看到，“自然选择”号已经做好了加速前的一切准备，全舰也进入了深海状态中，正在进行全功率加速前的预热。
“马上阻止‘自然选择’号的操作！”接到消息后的指挥官吼道。
“正在尝试……不好，没时间了！‘自然选择’已经进入了加速前的最后调试！”
指挥官知道，已经进入最后调试的聚变发动机是无法被关闭的，战舰没有这个操作指令，而强制关闭的话，已经被加热到等离子状态的氕氘氚等聚变燃料极易失控，而且有高概率使燃料爆发出热核武器的光辉。
而且这与被外部击穿不同，没有分散开的核燃料几乎全部会成为核火球的一部分。
而如果在港口内对全舰队最大的“自然选择”号进行这一操作，可能军港内所有的战舰都会变成“小太阳”。
这已经不是能存活下来多少人的问题了，军港能残留下来多少都是一个未知数。
指挥官用力地锤了下桌子，反作用力使他飘了起来，又在人工重力的作用下落了下来。
他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然选择”号缓缓驶出第三舰队的军港，然后开始急剧加速，他什么也做不了。
三分钟后，在第三舰队指挥部的再三确认下，统帅部终于确认了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自然选择”号叛逃了！
很快，欧洲舰队和北美舰队向亚洲舰队提出抗议和警告，它们最初认为这是亚洲舰队擅自拦截三体探测器的举动，但很快“自然选择”的航向告诉了它们不是这么回事：它的航向不是三体人入侵的方向。
亚洲舰队马上部署追击与拦截行动，但很快，统帅部就发现他们无事可做。与之前后勤部的“做不到”不同，他们的是忌惮，忌惮战舰上的两千多名处于“深海状态”下的人质。
“自然选择”号依次穿过木星的十六颗大卫星的轨道，在穿越木卫四的时候，“自然选择”就已经达到了木星的逃逸速度。
“自然选择”号在沉默中加速到光速的百分之一，这花去了两千五百秒，也就是四十多分钟。三分钟后，追击舰队起航。这时，“自然选择”已经逃出了435万公里。
现在，基地上能看到六颗太阳。(追击舰队四艘，自然选择一艘，再加上太阳，共六颗)
在“自然选择”停止加速后，章北海在五百万公里外与舰队司令进行了一次简短的对话。
当提及到燃料的时候，舰队司令说：“‘自然选择’起航时只加注了五分之一的聚变燃料，你的计划要失败了。”
章北海笑了笑，现在的燃料显示上的数字是42.2%，不过他并没有说话。看来，哪怕是发展到太空时代，某些主义仍有生存的土壤，甚至愈演愈烈。
舰队司令敏锐地捕捉到了章北海的笑。
“马上调取‘自然选择’号的燃料数据！”他对身边的人说道。
章北海可能是看到了司令的动作：“不用了，‘自然选择’号现有燃料储备百分之四十二点二。”
“那你怎么……”
章北海摇了摇头，保持了沉默。
……
“自然选择”仍以光速的百分之一航行。她现在正在木星与土星轨道之间，后方的太阳已经很小，已经快看不出圆的形状。在这里，战舰前方银河系的光芒已经盖过了太阳。
除了东方延绪和被自己关在球形舱内的章北海，其他人仍处于深海状态中继续着睡眠。深海保护液中已经开始掺入营养物质，这可以为处于深海保护状态中的船员提供必须的营养。
东方延绪无法进入章北海的球形舱内，只能通过内部通话系统和他对话。章北海在用他的笔记本记录着什么，据他所说，他是在记录他自己的经历，这两个世纪以来他所有的经历。
……
在追击舰队距“自然选择”号还有二十万公里的时候，“自然选择”又开始了加速。
与原著中不同的是，在“自然选择”号燃料充足的情况下，追击舰队并没有盲目加速或减速，速度一直在光速的百分之二到百分之三之间。
在之后的二十几天内，“自然选择”一直与追击舰队进行着交替加速，但距离始终保持在二十万公里左右，直到临近追击舰队的燃料折返点，“自然选择”才停止加速，保持着与追击舰队几乎相同的速度，向着前方滑行去。
“自然选择”的航向大致指向天鹅座方向，精确目标是NH588J2恒星，这是距太阳系最近的带有行星的恒星之一，有两颗类木汽液态行星，这可以为飞船补充核聚变燃料，让飞船能以更高的速度前往下一个目标。
……
“刚收到的消息：水滴在被捕获之后没有自毁。”东方延绪说到，她的语气中充满着欣喜和……一丝挑衅。
“什么是水滴？”章北海的脸色有些憔悴，身上的衣服干了，皱巴巴的，这与章北海的精神一样：在自认为使命完成后，父亲冥冥中的目光消失。他现在的感觉很充实，也很平静，仿佛一切都不能使他在意。
“就是三体探测器，现在已经证明，它是一件送给人类的礼物，是三体世界祈求和平的表示。”
“是吗？那很好。”
“你现在可以交出‘自然选择’号的控制权了吧？”
“可以，但我首先需要知道，你在得到控制权后打算做什么。”
“减速，与追击舰队会合。”
“那么很抱歉，我会交出控制权，但不是现在，至少……至少要等确认人类与三体文明和谈之后吧。”
与此同时，“螳螂号”已经完成了对水滴的抓捕，而“自然选择”的智能在三天前就已经到达了极限，再独自运转下去，可能会发生什么意外，必须要有人员进行调整，所以“自然选择”号的船员在几天前已经开始陆续的苏醒。
前路在何方，章北海不知道，但现在，他已经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