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是我妹
他们出门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这边不是教学楼，很多办公室灯都关了，只有楼道的应急灯亮着。
能见度低，聊胜于无。
陆一鸣在前面走，早早在后面踩他影子，亦步亦趋，和他保持同样的步调来到车棚，取车，离校。
起风了，有点冷，单车后座的钱早早缩了缩脖子，又把手上的袖子往下扯了几分。
她平时怕冷的话都会一手环住陆一鸣的腰，侧着脸贴在他后背上，两条腿懒洋洋的来回晃动着，嘴里喋喋不休，“哥你真是个大火炉。”
可今天晚上后座的她过分的安静，身体坐的笔直，生怕碰到骑单车的人。
一路上，陆一鸣照例问她白天课上的怎么样，有没有开小差，课上的内容有没有全部消化掉。
钱早早是问什么答什么，一句也不多延伸。换做往常时候，她能就“白天课上的怎么样”这一个问题说到家都说不完。
陆一鸣觉得她不对劲，“今天怎么话这么少？”
“困了。”钱早早稍稍把头靠在他背上，“想睡觉。”话里带着鼻音。
“闭眼休息会儿。”陆一鸣骑得慢了，“坐在车上不安全，别睡着了。”
钱早早说好。
到晚饭时，钱早早情绪还是很低落，一言不发，陆一鸣跟她说话，她就“嗯”“啊”的答。
没等他还想开口再说点什么，钱早早已经随意吧啦几口饭菜拿着书包上楼说要写作业去了。
积极的反常。
这状态太不对了，陆一鸣猜是因为他不让她替人带情书闹的，虽然他没觉得自己批评错了，可饭后还是上楼敲她门，“干嘛呢？我进来了？”疑问的语气。
手里还端着冯妈洗好的水果。
房间里的钱早早正在支好的画板前调和颜料，不是很想和他聊，随意回了句:“睡着了”。
她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不高兴，明明哥哥什么也没做错，都是自己的小情绪作怪，不该给人挂脸的，可话一出口就带着刺儿。
这种莫名其妙的态度既做作又蛮不讲理，可她就是控制不了。
有些想法似乎在心里发了芽，赶不走也拔不掉，还会时常让她慌张无措。
她有点厌恶这样的自己，想专注做点什么好让自己静下来。
陆一鸣等了会，知道她不会过来开，径自推门进来，拉过书桌边的椅子坐在她面前。
调侃道：“睡着了还说话？”
说也奇怪，陆家没一个会画画的，钱早早却天生喜欢，可能真的因为没有血缘关系吧，她跟他们谁都不像。绘画是她为数不多真心喜欢的爱好，开心不开心都会画。
冯妈收了很多她觉得不满意的绘画作品带回家，说要贴在床头的墙上。
陆一鸣开玩笑说她不识货，钱早早夸她有眼光。
知道他进来，早早也没回头，他就自己没话找话，黝黑的眸子盯着她恬静的脸，说道:“怎么了？生我气？”
“没有，就是好久没动画笔了，想练练。”
钱早早对着画板比划几下，想着脑海中的画面开始下笔。
“画画也要吃饱了才有力气。”陆一鸣把果盘捧在手里递给她，“从学校回来的时候让冯妈买的，什么都有，尝尝？”
陆一鸣其实不是会说软话哄人的性格，小时候早早总是想哥哥要是和别人家的哥哥一样温柔就好了，后来打打闹闹惯了，她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现在她也知道他是故意来迁就自己的情绪，视线扫了眼他端盘子的手上残留的没来得及擦掉的水渍，水滴顺着他弯曲的手节落在他条纹色的拖鞋上。
“我……晚饭吃饱了。”钱早早没去看他，继续勾勒着纸张上的轮廓。
陆一鸣睨了钱早早一眼:“那我去跟冯妈说她今天买的水果不新鲜你不爱吃？”
说完他做个要走的假动作。
“哥～”钱早早丢下画笔去拉他别走。
陆一鸣逆光站着，抽着嘴角，玩味看她。
钱早早:“你放那吧，我等会就吃。”
“好了，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怄气，但我知道一定和我有关，”陆一鸣放下果盘，把椅子拉到她正对面坐着，“但是呢，不管是让你别帮人送情书还是说要督促你学习的事情我是认真的，不会改口。”他声音有些沙哑，低低沉沉。
钱早早放下画笔，清了清嗓子，决定跟他正视自己的问题:“哥～其实你不用这样安慰我的，本来就是我不对，是我任性。我答应帮她们代送信给你之前就知道你会生气，可我还是做了。其实我的出发点不是惹你不高兴，而是我觉得一个人喜欢一个人还有勇气让那个人知道是很值得鼓励的一件事情，喜欢是没错的。但我做事考虑的方面狭隘了，我光顾着鼓励她们的做法，而没有考虑对方当事人也就是你的感受，一昧觉得你不尊重别人的心意。人家喜欢你给你这东西，我就企图逼你收下甚至还想逼你看见别人对你的那份喜欢，其实这本身对你就是种不尊重。”
“我以后都不做这种事情了，她们还想写我就让她们自己找你。”说到底感情的事还是当面锣对面鼓说比较好。
陆一鸣难得听她说这么多话：“嗯？怎么突然开窍了？”
“是不是觉得我分析的很到位？”早早笑说。
“……”
钱早早又问：“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哄过其他女孩子吗？”
看她终于笑了，陆一鸣嘴角也弯起好看的弧度，露出洁白的牙齿，整整齐齐的，“你是我妹妹啊，偶尔哄哄你不是当哥哥的该做的事。”
陆一鸣说着扬起修长匀称的手揉了揉钱早早的头发。
她软软糯糯的，安安静静的时候，像橱窗里的洋娃娃。
钱早早：“那你哄过别人吗？”
陆一鸣本来想说没有，话到嘴边变成了，“别人哪有你脾气坏啊。”
“……”
钱早早心底的那点感动被他一句话赶到九霄云外。
俩人又聊了几句，陆一鸣催她如果心情好了的话就快点去写作业。
而钱早早坚持先把画画完，说她突然有了灵感。
对搞艺术创作的来说，灵感这东西可遇不可求。陆一鸣了解，同意给她留点时间。
接着俩人就都不说话了，钱早早专心画东西，陆一鸣拿她教材研究。各忙各的。
等画作收尾，钱早早稍稍起身活动下筋骨，继而弯腰松开画夹，把画递给陆一鸣，“哥，送你的～赔罪～”
“画的什么啊？”
“丑八怪～”
陆一鸣心喜，煞有介事点评，“画的好像啊！”
钱早早：“当然了，我是你妹妹啊，天天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