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洛神坊
吴通与诸葛闵带着司马瑾来到洛神坊，洛神子的弟子洛萍将他们拦下。
洛萍问道：“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诸葛闵答道：“萍姐姐，我们是来求你们救人的！”
“救人？救什么？”
吴通道：“烦你带一个话，就说吴通求见……洛神子。”
萍儿道：“只怕洛神子不愿意见你，你们还是回去吧！”
吴通道：“我一定要见她！”
“洛神子要是看到你，可能会杀了你！”
正说着，洛神子不知何时从何处走了过来，吴通见到了洛神子。
吴通不敢看她，低头拱手道：“打扰了，洛神子。”
洛神子也没有看吴通，双目平视，目中无人，冷冷吐出两个字：“何事？”
吴通道：“救人。”
洛神子：“何人？”
吴通：“我的徒弟。”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帮你救人？”
“我从未想过你会答应帮我。”
洛神子低头看了一眼吴通，继而转身道：“送客。”
“慢！”
吴通急忙喊了一个“慢”字，洛神子背对着吴通，没有动。
吴通看着洛神子背后垂下的长发，墨发流光，如同倾泻的瀑布，只看那长发，恍惚间，仿佛她还是那个二十岁的落英。
吴通道：“十八载矣！我知道，在你心里我罪不容恕，但是这个孩子的命我一定要救！”
诸葛闵在一边扶着司马瑾，不敢说话，只感觉到两股针人肌骨的寒意。
“为什么？”洛神子沉默半晌问道。
“因为我答应了别人，照看好他。”吴通答道。
“谁？”
“我的不肖徒弟秦婴。”
听到秦婴的名字，一旁的萍儿眼睛一亮。
“你答应的就一定要办到？”
“侠者，言必信而行必果。”
洛神子不禁轻蔑一笑道：“随我来。”
说完洛神子转身就走。
吴通抱起司马瑾随洛神子而去，穿过一条小径，随洛神子来到一座墓前。
“你可知这里葬的是谁？”洛神子站在墓前问吴通。
“知道。”吴通低声答道。
“你一句话，让我等了十八年！十八载矣！你未曾来过这里，也未曾找过我，如今面对这墓碑，你还有什么话说？”
吴通欲言又止，无可奈何地仰天一叹，从腰间解下酒葫。
“收起你的酒！”洛神子道，“这里不是你喝酒的地方！”
吴通听罢，把酒葫芦挂回腰间。
吴通道：“我这次来不是来化解恩怨的，是请你救人的。我们之间的恩怨可否以后再说。”
“你我之间既有恩怨，我又凭什么帮你救人？”
“我知道我不该来，但这孩子中了赤毒，无人能解，只有你手中的万毒玉灵丹能救他，人命关天，希望你可以暂时放下你我恩怨，救他一命。”
诸葛闵也恳求道:“求求你救救他吧！”
“笑话！鬼谷当年既不救洛神，洛神今日为何要救鬼谷？洛萍，拔剑送客！”
“且慢！”吴通看着洛神子，心里做了一个决断，然后又拿起酒葫，打开盖子。
洛萍急阻道：“都说了这里不许喝酒！”
吴通没有理会她，痛快地喝了几口酒，然后右手抽出长剑，眉头一皱，剑光一闪，斩断了自己的左手臂。
“师傅！师傅！”诸葛闵几乎喊破了喉咙。一边大喊，一边跑过去扶住吴通。
吴通扔下剑，忍着剧痛，一言不发。
接着，吴通解下腰间的一条长带，系在左臂上，以减少流血。然后拾起断臂，走到碑前洛神子旁，将手臂埋藏于碑侧，又叩首三下，地上满是血迹。
一旁的萍儿看得大惊失色，哑口失声，洛神子却是面不改色地看着吴通。
吴通起身对洛神子道：“我吴通答应的事，一定要做到。还求你救下这孩子，我自断一臂埋于碑旁，为暂埋你我恩怨之意，以表此诚！”
洛神子一直没有说话，思索再三，对吴通道：“我答应了。”
“当真？”吴通气喘吁吁，忍痛急问道。
“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这个孩子救活后便归于我洛神坊门下，与你鬼谷再无关系，这样也不算违背我的誓言。”
“这怎么可以啊？绝对不行！”诸葛闵急道。
“那就带他回去吧！”
吴通拾起地上的长剑，想了一下，说道：“一言为定！”
洛神子走过去看了看司马瑾，只见他面色赤红，内唇发黑，外唇发紫，性命岌岌可危。
洛神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四周缝隙用蜡封死，洛神子打开盒子，里面竟冒出缕缕寒气，当中放着一丸药，待寒气散尽，洛神子一手拿药，一手扶起了司马瑾的头，一旁的萍儿赶紧帮忙，洛神子把药给他喂下。不久，司马瑾缓缓有感觉，脸上一直抽搐疼痛的表情平和下来。
洛神子又命萍儿给他服下洛神坊特制的清热解毒散。吴通见药有效，司马瑾性命可保，给洛神子道了一声谢，扶着自己还在流血的断臂，下山去了。
司马瑾醒来时，已经身在洛神坊。
萍儿坐在床边开心喊道：“醒了，醒了！”说完跑了出去。少顷，洛神子进来探视一番，见司马瑾确无大碍，只嘱咐洛萍几句，而后救离开了。又经数日调养，司马瑾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大半，终于可以下地行走了。
洛萍依照吩咐，带司马瑾来见洛神子，洛神子什么都没有告诉司马瑾，只是问他是否愿意拜入洛神坊门下。
“你会教我剑术吗？”司马瑾反问道。
“吴通没有教你吗？”
“没有。”
“为什么？”
“因为他从没想收我为徒。”
“你为什么要学剑术？”
“因为我要报仇！”
“报什么仇？”
“杀父之仇！”
“带着仇恨学习剑术，恐怕会被自己心中的仇恨所吞噬。”
“我不怕，只要能报仇，我什么都不怕！”
“你为报仇什么都肯做吗？”
司马瑾肯定地点点头：“是的！”
“你叫什么？”
“司马瑾。”
“可有字？”
“有，字徵羽。”
“姓司马，且有字，说明你出身不凡。吴通不肯教你剑术，我却偏偏要教你！”洛神子转过头对萍儿说，“萍儿，待他身体痊愈，你将《河图》《洛书》教给他，由你教他学习《洛书》里的‘九宫飞步’，务必要在三年之内学完，等学完《河图》《洛书》，和‘九宫飞步’后，我亲自教他我洛神剑术！”
“萍儿领命。”
“你真的肯教我剑术吗？”
“我洛神子说话算话，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洛神坊的人，按照门规，你需要换一个姓名，从今以后，你就叫洛羽！”
司马瑾站在那里看着洛神子，仿佛看到了他复仇路上的希望和光明。
三个月后，司马瑾身体已经痊愈。萍儿正准备教司马瑾《河图》里的九宫飞步。
萍儿看着司马瑾的脸，总是不自觉地盯住他脸上的那道伤疤，总觉得这司马瑾的样貌看着不太舒服，再加上司马瑾从来不笑，总是一脸冷峻，时时带着凶狠之气。
“你脸上的那道伤疤是怎么弄的？”萍儿问道。
“被人刀剑砍伤的。”司马瑾道。
“好险啊！再偏一点，你的眼睛就废了！你脸上的这个伤疤有些骇人，我来帮你想个办法遮掩一下吧！”
洛萍说完，用手中的利剑小心地将司马瑾前额的头发削断，与眉同齐，将伤痕的大部分遮住，虽然颧骨处的伤痕无法遮盖，但这样也比之前看起来舒服多了。
萍儿看着司马瑾的脸，满意地说道：“这样看起来，舒服多了！你既为我洛神弟子，就不能不知我洛神坊的由来。我洛神坊，建派师祖名叫甄洛，乃是魏主曹丕甄姬之妹，因在洛水边救了魏主曹丕的弟弟曹植，曹植当时取来笔墨，写下了《洛神赋》赠与师祖，后来又派人将《河图》《洛书》一起送与师祖，曹植死后，师祖因避乱来到云梦山，更名为洛神子，创立了洛神坊。师祖根据《河图》《洛书》创洛神剑术。至于与鬼谷之间的恩怨，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自师祖甄洛建立洛神坊以前，与鬼谷之间就已经有了恩怨。
“原来《河图》《洛书》的传闻是真的。”
“怎么，你听说过？”
司马瑾点点头：“我只听说当年魏王曹丕向陈王曹植索要这两本书，曹植不予，魏王曹丕为了得到这两本书，派人将曹植的家里翻了个遍，还差点逼死自己的亲弟弟曹植，终究没有找到那两本书，最后魏王曹丕无奈只得将曹植放了，《河图》《洛书》的下落也就成了迷。”
“那曹丕知道《河图》《洛书》上记载的是什么吗？”
“应该不知道，因为《河图》《洛书》遗失了近千年。”
“既然曹丕不知道《河图》《洛书》上记载的是什么，那他干嘛那么想要得到《河图》《洛书》呢？”
“因为世人传说，‘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曹丕篡刘氏天下而为魏帝，他要名正言顺地成为天子，就需要《河图》《洛书》的现世，以证明他以魏代汉是名正言顺。”
洛萍摇摇头说道：“云梦山外的世界真是复杂啊！算了，你听我接着说吧！洛神剑术之要，是以快制敌，不以力胜敌，讲求以快带力，唯快不破。你身形瘦弱，倒也正好适合。《河图》中有一套‘九宫飞步’，是洛神坊不传之秘，‘九宫飞步’的要求是按照河图中的数字，八卦的方位，从一到九，然后再从九到一依次绕行，不移之移，不动之动，足下发力，行止如风，现在教给你要领，你要记住了！”
司马瑾点点头，聆听谨记。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五居中宫……”
司马瑾神情冷峻，非常认真地学习。司马瑾本自聪慧，从小于剑术上就有悟性极高，只是其父汝南王因其体弱，加之过于溺爱，故而从小只许他读书写字，不许他触碰刀剑兵刃。所谓悟性高，即很多东西是自学而成，而非别人一板一眼一，一字一句的教导之功，只要开悟，那些看起来深奥的东西，与平常道理，无甚区别。司马瑾在这方面就展示出极强的天分，再加上司马瑾身负杀父之仇、灭门之恨，使他的心志、毅力都足够坚韧，不到半年时间，已将《河图》中的九宫飞步学会，《洛书》也学会了大半。
在萍儿眼里，因为没见过别人学习《河图》和《洛书》，所以感觉他只是比自己快一些罢了，并不感到惊讶。其实萍儿不知道，很多人终其一生，也学不会九宫飞步，看不懂《河图》《洛书》。
当萍儿将司马瑾学会九宫飞步，以及《洛书》的事情告诉洛神子时，萍儿生平第一次见到洛神子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洛神子不相信司马瑾天分如此之高，于是命萍儿唤来司马瑾来验证，司马瑾在洛神子面前把九宫飞步的步法走了一遍，其步法犹如苦练了数载一般，丝毫看不出是初学之人，洛神子不禁暗暗称奇。洛神子隐隐感到，这个少年拜入洛神坊，学到九宫飞步以及《河图》《洛书》，似乎这一切与自己的意志无关，而是天意。
洛神子告诉司马瑾，明日开始，自己将亲自教他洛神剑术。
这边司马瑾在洛神坊心无旁骛地一心修行，鬼谷那边，诸葛闵和小坷每隔几日就会偷偷来找司马瑾。洛神坊本有门规，不许洛神坊的人去鬼谷，更不许鬼谷的人踏入洛神坊的地界。只因为司马瑾的命是吴通自断一臂换来的，他三人常在山腰隔着清溪相见，时间也不长，且萍儿也很想知道一些关于秦婴的事，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打了一只野鸡，小坷把他烤熟了，两只腿，你一只，我一只！”诸葛闵说着递给司马瑾一只烤熟的鸡腿。
司马瑾接过鸡腿问道：“还有事吗？没有我要回去练剑了。”
小坷有点生气道：“我们日日来看你，有好东西总不忘你，每次你却这样冷冰冰的！”
司马瑾没有生气，只是说：“我没时间。”
诸葛闵道：“知道我最近在学什么吗？云梦体术！”
“云梦体术？”司马瑾回过头，他依稀记得当初吴通教给秦婴的正是这个不传之术。
“这可是鬼谷弟子秘不外传之术，就连秦婴师兄也是刻苦学了很久，据说只要学会这个秘术的人，可以称得上是天下无敌！”
司马瑾想了想，觉得正好可以利用诸葛闵来偷学吴通的这个不传之密，这样的话，报仇又多了一分把握。
“可我已经不是鬼谷弟子了。”
“你是！你永远都是鬼谷的弟子！何况，我们还是兄弟呀！”
“好，我拜你为师，你教我云梦体术。”司马瑾担心诸葛闵会变卦。
“不用不用，我不要你拜我为师！”
“那你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你想学，就跟我来吧！”
诸葛闵引司马瑾来到龙溪潭，司马瑾看到诸葛闵脱光上衣站在瀑布之下，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只见诸葛闵怒目大喝，全身青筋暴起，身上散发出一股的强大气息，瞬息之间，诸葛闵快速拔剑，凌空挥斩，虽只有刹那功夫，但那气势仿佛能够斩断瀑布一般。
诸葛闵离开瀑布，穿好衣服后告诉司马瑾，他曾看到秦婴师兄用这一招将瀑布斩断了。
司马瑾心中被震撼住了，那股力量既让他恐惧也让他痴迷，强大的气势，凶狠、凌厉，这正是司马瑾所追求的东西。
司马瑾认真的问诸葛闵：“你真的，愿意教我云梦体术吗？”
“当然了！”诸葛闵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如果你想要学，那每日来龙溪潭找我就可以了。只是……”诸葛闵看了一眼小坷，嘿嘿一笑，“只是千万别让吴通老师知道了。”
小坷见诸葛闵以为自己会告密，眉头一皱，把脸转向一边。
司马瑾道：“好，那以后每日申时一刻，我就到龙溪潭来找你。”
“好！只要咱们三个能常常见面就好！”诸葛闵显得很高兴。
自此司马瑾每日白天修习洛神剑术，到了下午申时一刻，就去清溪找诸葛闵偷学吴通交给他的云梦体术。司马瑾每日勤加练习，觉得自己离报仇雪恨的目标，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