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谈
冬天天黑得快，萧冷解决完了土匪们，没多久天就暗下来了。
虽然京城也有人在赶来，但萧冷还是没有停下的打算，越早汇合，这三人就越可能全部活下来。
而且即使天黑了，也不代表时间有多晚，相反，现在可能还没到石壕村村民们的饭点。
萧冷给马车挂上灯笼，翻找了几块烤肉塞进嘴里，就当是晚饭了。
路旁被灯笼照开的地方，能隐约看见一大片绿糖，萧冷想了想，还是不去采了。
两匹马不像呼悠悠那样乖巧易懂，倒是很遵守商人的作息习惯，看见天黑就不肯走。萧冷抽了它们两鞭子，跑出了一段距离又停下来不肯挪窝了。
附近没有树木，只有平坦的草地和石块。萧冷从背包里找了个木桩插在地上，把马拴好。
很多时候拴马只是象征性地告诉马匹，该休息了，像呼悠悠这样的马就不需要拴，说上一句它就乖乖站好不动弹了。
货厢躺着三个人，萧冷看看他们，拉下了布将三人掩盖在货厢中，算是提醒乘客该睡觉了。
在马车周围设置绊索和铃铛，只要有人或者动物碰到绊索，就会触发警报，铃铛会发出声音吵醒萧冷。
绊索的设置很有讲究，设置得紧了，风声也会触发警报；设置得松了，有人碰到绊索后及时收力，就不会触发警报。
萧冷从来只敢把绊索设置得紧些，经常被野兔吵醒，所以对合适的力道并不清楚。
毕竟他一直是一个人打猎，而且天黑前就会回家，很少在外过夜。
不过猎人嘛，总要学着野外生存，就好比水兵必须会游泳一样，虽然大部分时候派不上用场，但一定需要的时候却不会这个技能，就会吃苦头。
萧冷决定把绊索设置得紧些，这三个伤员恐怕也吵不醒。
试试绊索的松紧，手指一碰到绊索，铃铛声就吓了萧冷一跳。
自己吓自己也是一种乐趣，对萧冷来说是这样的。
你受到惊吓，然后感到高兴。萧冷被卡片如是提醒。
“咳咳……唔……我这是……”
听声音是小刀醒了，这家伙伤势最轻，严重的伤口只有肩膀和手腕，失血也不算太多。
总比小镖好像洗了个血水澡一样好。
“躺着，你需要休息。”
用脚趾头也能知道，昏迷了一段时间，醒来看到一片黑暗的人会想干什么。
“咚”。
“唔哈……嘶……”
看来还是提醒得晚了。
既然有人醒了，萧冷也不必这么早睡，顺手采了些绿糖和冬忍草。
绿糖是给伤员吃的，这东西虽然不管饱，但是总能让身子暖和些。
冬忍草是做药剂用的，这种东西永远不嫌多。
要是背得动，萧冷一定会带一千瓶出门。
货厢里动静小了下来。
“萧……冷？”
“嗯。”
“……你救了我和妹妹？”
“嗯。”
“谢谢。”
“不必了。”
沉默，只有萧冷捣碎冬忍草的声音。萧冷想了想，塞了一把绿糖进去，丢在木板上。
“我……不大爱吃……”
“你妹妹醒了会吃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别动，你需要休息。”
这家伙，肯定试着坐起来去够绿糖。
“咚”。
萧冷叹了口气。
“等你妹妹醒来，我会把绿糖给她的。”萧冷拿回了绿糖，黑暗的货厢中看不清小刀的表情。
没想到小刀这么爱护他妹妹，自己不该急着把绿糖丢进去的。
“……妹妹她……”
“看造化了。”萧冷如实回答，他猜出来小镖的卡片应该是战斗中和生存有关的能力。
“不……她的卡片是……”
“和生存有关的，你不必告诉我。”
一般来说，稀有度一般的卡片会受到很多限制，比如小镖是提高承受冷兵器伤害的能力，这个能力对萧冷的猎枪是没用的。
所以一旦卡片能力和战斗之类涉及性命的事情有关，其主人又在从事这样的工作，是不会轻易暴露卡片能力的。
仍然以小镖为例，她一旦说出自己卡片的能力，就会被人用火枪和手炮针对。
而小刀现在在做的事情就是把妹妹的弱点给萧冷看。
他信任萧冷。
他担心萧冷不信任自己。
他想博取萧冷的信任。
萧冷拒绝了，不是不信任小刀，而是没这个必要，没必要把小镖的弱点卖给自己，自己才会信任小刀。
因为有着老贾这层关系，萧冷信任小刀兄妹，他信任老贾不会把两面三刀的家伙雇来做自己的护卫。
但直接拒绝未免会让小刀担惊受怕或者感到内疚，所以萧冷主动猜测小镖卡片的能力，表示自己对小镖的能力大概有了个底。
并且没有对小镖不利，也算是表达自己对他们的信任。
小刀显然太嫩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不会想这么多，他的感觉就像急于表达感情的年轻人被对方猜破了心意一样着急。
“我……”
“你和反应或者速度有关。不必告诉我的，我相信老贾。”
客观的说，没有老贾的话，萧冷不会轻易相信小刀兄妹，也许是卖惨来博取同情的。
另一头理解了萧冷的意思，陷入了沉默。
萧冷点起篝火，这东西虽然会招来土匪强盗，但可以驱赶凶猛野兽。
准备睡觉后再熄灭篝火，是比较合适的考量。
“妹妹她怕人……你不要见怪。”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萧冷没走遍天下，但从老贾奇形怪状的货物中可以窥见一斑；萧冷也没阅尽人世，但从聊着八卦的村民嘴里可以听出一二。
某某上吊啦，某某发羊癫疯啦，某某发狂砍人啦。
还有某某投冰河……
多是石壕村和邻近村庄的奇闻逸事。
世上人这么多，不出几个怪人的话，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小镖从不说话、只和小刀亲近，也算不上有多奇怪。
倒是萧冷觉得，自己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感，但根本感觉不到，要比小镖来得奇怪。
“没关系。”萧冷让自己的蓝卡显现出来，给小刀看。
给他人看自己卡片的时候，卡片会直接出现在对方的视野里，所以不用担心照明问题。
理智的思维方式，抹消情感。
那一头沉默了一会儿。
“我很羡慕你的卡……我……”
“别羡慕，过好你的日子。”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二十左右，应该在父母的支持下利用自己的卡片和学识本领，在这世上寻找一席之地。
有些卡片只能在一国之都发挥作用，有些卡片只能在海洋里发挥作用。
是到这些地方去，还是留在原地？
诺亚大陆是充满机遇的大陆，二十岁这个年龄，已经从学校毕业多年，对社会有了不小的了解，是时候在父母的支持下建立自己的家。
而不是出来当一名佣兵，干着危险的活儿来生存。
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工作，只有穷鬼和老人才会去干。
萧冷无意过问小刀家里的事，想来也不愉快。所以萧冷只是提醒他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想得太多。
很多问题都是想太多才想出来的，萧冷父亲是这么评价萧冷母亲的。
小刀有着小镖，萧冷有着呼悠悠，有一个生物要照顾，有一些事情要去做，这就是很充实很快乐的生活了。
萧冷收回了卡片。
“……以后叫你一声哥可以吗？”
“不行。”萧冷和小刀只是萍水相逢，如果萧冷没猜错的话，小刀家里只剩下小镖了。
他必须坚强起来，而不是寻找一个可以依靠的借力点。
一阵沉默。
“谢谢，我睡觉了，萧……哥。”
萧哥这称呼，似乎是之前小刀用过的，那就让他这么称呼吧，那时候他们距离还很遥远。
萧冷不介意自己成为别人依靠的对象，但小刀是一家之主，一家之主需要依靠别人，太不像话了。
货厢里响起了鼾声。
萧冷熄灭了篝火，该睡觉了。
聚义堂。
这次滕龙滕虎兄弟可谓是丢兵弃甲逃回来的，几十号人马，只剩下五个人愿意跟着自己回来。
滕龙弄丢了两把刀，滕虎弄丢了一面盾。
很大的损失。
滕龙有指着弟弟鼻子破口大骂的冲动，但他还是压制住了，平心而论，确实是对方打败了自己。
是自己没有用好战术，让先走了的敌人杀了回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只能去找京城的老大了吧？
“去找他吧。”滕龙对着弟弟摆摆手，五名土匪识趣地离开。
滕虎撬开一块地砖，取出了里面的小匣子；把聚义堂门口左侧第三只鸽子抓出来，把里面的信塞进鸽子爪子里，然后放飞。
大当家生前告诉过他们，说自己头上还有个老大在京城，遇到麻烦可以如是联系他。
虽然不是被官军围剿这种存亡关头的麻烦，但大当家死了，整个土匪团只剩下了五人，而且滕龙咽不下这口气。
上头那人要是使坏挑刺的话，便可以说滕龙滕虎还有五人能用，可以继续发展。
滕龙只能赌一把这个老大没这么不要脸了。
滕虎已经撬开了另几块地砖，露出一个地窖入口，那是武器库。他从里面拿出一面和丢失的那面一模一样的盾牌，还有一长一短两把剑。
滕龙接过剑看了看，便知道材质要劣一等，但没办法，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
等上头的回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