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三个人，的时光
一夜无眠，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游戏里的各种音效声。
令秦雪欣慰得是小迷弟今晚的表现和以往的吊儿郎当完全不同，操作细腻并且游戏态度十分端正，几波关键团，作为输出位的他打的更是可圈可点，看来自己说的那些话已经开始浮现它的效用了。
秦雪的神情看起来很值得玩味。
“早点休息，注意身体。”声音像是小溪里的流水，潺潺而温暖。
望着电脑桌上的咖啡杯里咕咕冒出的热气，秦雪蓦得失神片刻，他的心没来由地怦怦直跳，双手慌不择地捧起了那黑白相间、热气腾腾地咖啡杯，面色羞红地轻声说道:“谢谢，谢谢啊。“
“小心烫！你这怕女生的病啊，真得治治了!”一本正经地调侃，陆初童一脸坏笑地拉了张空闲的电竞椅，坐在了秦雪旁边。
秦雪有些不知所以，心底却荡起层层暖意，他歪头笑意盈盈地对她说道：“初童姐，这么早就来接班了。”
其实，天已大亮，只是他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的阳光里，无法自拔。
幽幽香气溢出，秦雪一脸心满意足，紧接着一大口滚烫的咖啡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他的身体里。
陆初童一脸错愕地看着他，眉心的痛色仿佛要将她灼伤，她诧异地瞥了秦雪一眼，不可置信地疑心重重道：“慢点慢点，不烫吗？我刚冲好的。”
真实的情况是他早已泪凝于睫，身体里的某个器官已经各种澎湃呼啸，但他只能咬紧牙关，自尊心作祟地强硬道：“不烫啊，温度刚刚好。”
“那就好。”陆初童淡淡偏头饶有兴致地瞄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她神色认真着地看着已经疲态尽显得秦雪，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有电子竞技的心结，但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早点休息吧，别熬坏了身体。”
秦雪的心绪猛然一顿，意味深长地睨了她一眼，一脸愧疚地突然轻声道：“这两年辛苦你了。”
那一刻的瞬间，陆初童的心里不由地升起一股贤妻良母的感觉。
“知道我辛苦，还不赶紧去休息！想让我把今天的夜班一起值了吗？”陆初童故做咬牙切齿状，眸子里却分明有着秦雪从不曾注意过的柔情蜜意。
“就这一局，打完这局就去休息。”秦雪又恢复了他的竞技状态，目不转睛地直视着电脑屏幕，但是心绪却莫名其妙地迷离了。
五哥是他在济南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而陆初童，是第二个，同时也是第一个女性朋友。
那天五哥和他来到717网咖的时候，接待他的正是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女孩。那天她穿了一件休闲的白色纯棉卫衣，明朗的笑容，那个时候的她头发还没有现在长，眼睛也没有现在的深邃，只是她身上那淡郁的草木清香却从没有变过。
直到越来越熟悉，直到一切都成了一种习惯。
一阵客气的寒暄和安置，之后不表。
后来五哥告诉他，其实陆初童算是他远远房小姑，只是两家之间属于那种过年过节都不走动的那种，所以刚开始时他其实也是不知道的。
有时候，缘分，或者你将要走的路，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五哥刚盘下这个网咖的时候，招募员工的广告刚打出去，陆初童就来应聘了，五哥曾特别真诚地对秦雪说过，当时我看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模样长得漂亮，性格又乖巧，嘴巴还特甜，当时我几乎没有一丝犹豫，给她直接开了其他员工足足两倍的底薪，就是为了留住她。
秦雪听得明白，却阴阳怪气地笑着说，“我看你是有其他的心思吧。”
五哥也不否认，笑得有些尴尬，拍了拍脑袋，憨笑着补充着，“说没私心，那是假的，我当时第一眼，就一眼！我就认定了她肯定是我未来的女朋友。”
秦雪罕见地八卦起来，起哄着，“然后呢。”
五哥一脸垂头丧气，放慢语速地沮丧道，“后来，一次员工聚餐，都喝多了，因为我和陆初童同姓嘛，聊着聊着，不知怎么的就聊到姓氏上去了，从父母开始往上推，推着推着就推成了亲戚。”
五哥一脸绝望无助，不住地感概，“莫名其妙就成了亲戚，而且第二天酒醒了我就立马还给我爸妈打电话，结果你猜怎么着？”
其实根本不用猜，秦雪当下只能十分配合地演戏道，“怎么着？”
“虽然隔辈太多，还真是亲戚，真得不能再真，当时我那个气啊！”过了这么多年，秦雪依然记得当时秦哥扬着眉头，捶胸顿足，双手一摊认命的模样，那神情把秦雪逗笑了整整一个下午。
后来五哥，也就是和陆初童同宗同姓的陆洲，那个游戏里十分不靠谱的他不止一次地怂恿秦雪，“反正哥是没戏了，但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我撮合撮合你们俩吧，特靠谱。”
秦雪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搪塞，甚至连年龄差距这种令人捧腹地蹩脚借口也搬了出来，“我年龄还小，不太合适。”
“人家陆初童也只不过比你大三岁而已，女大三，抱金砖。这话你总该听过吧？”陆洲一脸正气，斩钉截铁。
“我想专心打电竞，可不能耽误人家。”此时距离陆洲和秦雪的战队冲击职业战队资格赛失利不过一个月，各个战队已经开始了箭弩拔张的重组和蓄备，只是那个时候的秦雪刚决定以电竞为职业，还远远感受不到那种氛围而已。
“那怕什么啊，如果她也喜欢你，她肯定也愿意等你，你主内，她主外，不对不对，你主电竞职业，她主网咖生意，天作之合！”陆洲依旧不死心，满脸期待。
“真得不合适。”秦雪口是心非地言正义辞着，但是他可以欺骗五哥，却着实过不了自己内心那一关，那一刻，他的心中真的燃起了一朵细细微微的小火苗，呼撩呼撩，瞬间就把他整个人都烧红了。
他不否认，也没承认。
“再等等看吧，先做好战队。”秦雪对自己这样说，也对陆洲这样说。
只是这一等，又过去了三年。
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件事？
“这三年，过得好快啊！我已经整二十岁了，初童姐也二十三了，五哥...”秦雪失神地看着一直在忙碌不停的陆初童，那个
曾经带着些许羞涩的年轻女孩，从踏进这所网咖的那一天开始，已经磨练成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女强人了。
是谁曾说过，时光，可以让你经历得一切，慢慢地成为你生命中的一个个偶然，直到你完全忘记为止。
三年的时间，真得可以改变很多很多。
关于秦雪，之后的两次联赛冲击，依旧以失败告终，只不过是惨败和惜败的略小区别而已。靠秦雪从游戏里物色的那些队员，难当大任。而那些真正有天赋，有实力的玩家早已被各大豪门战队以各种方式收入囊中。比拼财力，无异于以卵击石。而《王者之战/KING WAR》的出现，必然会带来数之不尽地新鲜血液，而那全新的赛制和战队系统，也让秦雪再一次重燃起希望。
关于五哥陆洲，这两年一直以运营战队为止，在秦雪正式解散最后一支战队后，他就成了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得人物，除非有重要的事，否则连秦雪见他一面都难。于是，另一个看起来格外有意思的局面就出现了。
717网咖，名义的老板是五哥陆洲，在经历了一些事后，不管秦雪怎么拒绝，五哥依然独断专行地给了他30%的股份，当然，小小的网咖没有股份那么一说，解释成收入的30%更确切些。而这看起来匪夷所思的事，五哥就那样毫不犹豫地做了，一直到现在，所有的人都无法理解。
包括陆初童，刚开始的她百思不得其解，几年下来，再了解了一些事情的原委后，她得出了结论：兄弟和情谊，不过是一句一诺千金，仅此而已。
只是当时的她怎么也想不到，几年下来，真正的网咖老板陆洲早已彻底撒手不管，云游野鹤去了。而新的名义上的老板秦雪眼里从来只有电竞这两个字，完全不在乎网咖的盈利和亏损，显然只是把这里当成了他休息和训练的营地了。
两个不靠谱的男人，坑苦了一个女人。
小到饮料、零食的订购，大到网咖的维护和升级，事无巨细，全部成了陆初童从早到晚的份内之事，现在的她，除了每季度给陆洲那个沾亲带故的“远外甥”网咖盈利的分红，把秦雪的分红存到一张银行卡上，每月分发员工的薪资和提成的同时，顺手也多了一项按时给自己发工资的业务。
“我怎么莫名其妙地感觉自己成了这所网咖的老板呢？”其实不光是陆初童是这样想的，几乎所有的员工和顾客也都是这么认为的，除了那个从网咖开业时就呆在这工作的清洁阿姨和几个早已不常来的老顾客。
时间，过得真快，能等等我吗？
入秋的风带了丝丝寒意，陆初童靠在雪白的墙壁上微垂着头，只露出一截脖颈，那串造型怪异的项链，作为生日礼物，迎着光，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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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雪毫无犹豫地在关机键上点击了确认，他答应初童姐这是最后一局，那就是最后一局，无论电脑那端的小迷第怎么苦苦哀求，信誓旦旦。
“年轻真好，这个才十七岁的小迷弟，除了游戏技术，其他的地方和十岁的自己还真是像。”秦雪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四肢，有些感概，但还是强迫自己把关注点从游戏里抽离出来。
“初...”还未出口的招呼声来了个急刹车，因为他看到陆初童正一脸正气地和一个年龄明显还未成年的初中生理论着，这一
幕似曾相识，他不禁想到五哥的那次突然造访，已经一个月没见的五哥那天突然给秦雪来电话，说要来网咖要和秦雪双排，只是却被陆初童挡在了门口。
“初童啊，最近挺好的吧。”陆洲一脸谄笑。
“你来干嘛？还舍得回来看看啊？”陆初童一脸的怒气，昭然若揭。
“我来和秦雪打会游戏，好久没玩了，整会双排。”陆洲毫不在意，完全一副理所当然地样子。
“身份证带了没？”陆初童明知故问，显得十分可笑，至少其他顾客是这么认为的。
但让秦雪和陆初童笑出声得是那天五哥还真得就忘记带身份证在身上，他一脸懵地瞅了陆初童一眼，然后哭笑不得对她说，“你看你，我在自家网咖上网还需要带啥身份证啊。”
“不行，没身份证不让上网。”陆初童那副咬牙切齿得模样，让秦雪彻底控制不住自己渐渐上扬的嘴角。
陆洲肯定是先说了一句脏话，可惜在吧台后面的秦雪没听清楚。
“那给我开张临时的上网卡！”陆洲上脾气了，最后曲线求国，一脸凶神恶煞的认真伪装着。只是他没看到秦雪，那个和他约好双排的兄弟已经在吧台后面老老实实地干起了服务顾客的活计，从接到他电话开始，从陆初童得知他要来网咖开始。
“最近严查，不能开临时卡！”陆初童完全没有给陆洲选择的机会，一双眼笑得魅惑，完全剥夺了他反驳的话语权，“去吧台，那里有电脑。”
陆洲嘴角一抽，想拒绝，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吧台竟然看到秦雪在向他招手。
“去就去，真是...”陆洲悻悻然地踱步到秦雪旁边，便怔在了那里。
还是原来的两台电脑，一台用来服务顾客上网，一台用来打发网咖工作人员的无聊时光。
“还是原来的那两台电脑啊，这怎么双排啊？”陆洲抓了抓头发，一脸茫然地询问着秦雪。
“呢...”秦雪抬了抬下巴示意面前的电脑，此时正播放着一个当红明星主演的大型长篇古装连续剧。
“我靠！”这次秦雪听得清清楚楚，他甚至还听到了陆洲嘴角一抽的声音。
“坐吧，我都看了俩小时了。”秦雪拉过来那张早已准备的电竞椅，热情地招呼着。
”这什么情况？”从坐下的那刻起，陆洲就一直踌躇地嘟囔个不停。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秦雪说得无比诚恳，好像早已习以为常。
陆洲也是被秦雪这个反应愉悦到了，眯了眯眼睛，一脸卖乖：“你去找初童服个软，你俩成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说得话肯定好使。我好不容易抽出一下午空，不能浪费在看电视剧上啊。”
其实不用问秦雪心里也知道，那个简单易懂的答案。
只是五哥可能还没有意识到。
秦雪用力缓缓抚过他眼下的那一片厚重的眼袋，眼眶不自觉地红了。
“她就是想让咱俩安静地说会话。”
陆洲安静了下来，心态平和，那一分踌躇、挣扎的神情再也不见。
事后，陆洲不止一次地在电话里对秦雪说，我真不敢相信，咱俩大老爷们竟然能看一下午电视剧，还是宫斗的那种！我真佩服你，也挺佩服我的。
秦雪对此也是无比感概，不是因为那部早已忘记内容的电视剧，而是因为五哥说，那天下午，我挺开心的，特别开心，真的。
他又何尝不是呢，可能，那个喜欢把所有事情都装进心里的...初童...也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