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3章 短暂交锋
那要命的猫叫二重唱总算停了。李大普以一个标准的“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结束了他的空中旅程,伴随着他手机落地的一声闷响,世界终于恢复了平静,如果忽略他趴在地上发出的“哎哟”、“我的妈”、“这下对称了,两边屁股都疼”之类的惨叫。
“白手套”正努力让自己的眼睛重新对焦。鲁米诺试剂的效果还在,眼前跟万花筒似的,蓝蓝紫紫的光斑乱飞。耳朵里也还嗡嗡响,像是有几百只苍蝇在开派对。他刚才为了躲我瞎踢过来的一脚(准头感人,但气势很足),猛地一扭腰,结果有个硬邦邦的东西就从他衣服里滑了出来,在空中划了个小小的弧线,然后——
“啪嗒。”
挺脆生的一声。那是个黑色的,没按钮,长得像块肥皂的通讯器。掉地上,屏幕居然亮了,发出冷冰冰的光。
李大普正哼哼唧唧地盘算着是该先揉左边屁股还是右边屁股,那个通讯器说话了。声音平得像尺子画出来的,冷得像冰柜里的冻带鱼,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没半点感情:
“‘白手套’,回收‘核心样本’时限仅剩8小时。若无法活体回收,授权执行最高优先级‘格式化’销毁协议。目标,李、布,优先级调整为Alpha,允许一切必要手段。”
字字清晰,跟贴着耳朵念似的。
“啥玩意儿?”李大普挣扎着抬头,一脸茫然,“现在推销都这么拼了?还带语音播报的?能拒接吗?”
“白手套”整个人都定住了。他闪电般扑过去,捡起通讯器,动作快得像被电了一下。他捏着那玩意儿,压低了嗓子吼,听起来又气又急,还有点抓狂,好像在骂一个不听话的导航仪:
“闭嘴!这枚‘钥匙’必须完整带回!它记录着通往‘伊甸’的坐标!不能‘格式化’!”
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我计划全乱了你们这群猪队友”的愤怒。
“伊甸?”李大普的关注点再次成功跑偏,“哦!是不是公园门口那家‘伊甸鲜果’?他们家榴莲最近打折不?上次买的感觉有点生。”
躲在那个散发着复杂气味(混合了剩饭、馊水和某种不可名状的液体)的绿色大垃圾桶后面的我,脸已经白得像刚漂过。我死死捂着嘴,眼睛瞪得溜圆,一半是吓的,一半是被那股味道熏的。刚才那几句话,信息量大得能把人砸晕。
核心样本……活体……8小时……格式化……销毁……Alpha……钥匙……伊甸坐标……
这些词在我脑子里转圈圈,然后“嘭”地一下撞在一起。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线索,什么猫毛、麻醉针、枸杞、鳞片,好像一下子被串起来了!
那片鳞片,不是什么纪念品!是“活”的!是“核心样本”!是“钥匙”!而且快过期了,就剩8小时!拿不回去活的,就要被“格式化”——我脑补了一下电脑硬盘被格式化的场景,然后打了个哆嗦,这用在人身上……画面太美不敢看!我俩,李队和我布晨芝,现在是“Alpha”目标,享受最高“格式化”待遇!还允许一切必要手段!这不就是要往死里整的意思吗?!
还有那个“伊甸”……听着挺好听,怎么跟“格式化”这种词放一起?是个地方?还是个代号?这“钥匙”是开那儿门的?重要到让这个杀手宁可跟机器吵架也要保住?
我觉得心跳快得像缝纫机,那个早该长好的阑尾刀口也跟着凑热闹,一跳一跳地疼。我偷偷瞟了一眼李大普,发现这位老兄虽然嘴里还在嘀咕榴莲熟没熟,但眼神已经变了,没了平时的嘻嘻哈哈,变得贼亮,像发现了新玩具(或者新麻烦)的哈士奇。
“白手套”也反应过来了。他,一个专业的,讲究效率和隐蔽的杀手,居然在目标面前,因为一个破机器,把自己这边的核心机密嚷嚷出来了!他猛地抬头,眼睛里的红肿还没全消,目光像两把小刀子,嗖嗖地扫过巷子里的一对奇葩——一个正揉着屁股试图站直,脸上写着“信息量太大CPU有点烧”的警察;一个从垃圾桶后面探出脑袋,脸色惨白,眼睛里一半是恐惧一半是“卧槽居然有这种瓜”的好奇的法医。
空气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垃圾桶边苍蝇飞过的嗡嗡声。巷子里弥漫着鲁米诺试剂的味儿,垃圾的味儿,还有“白手套”身上那股子“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的味儿。
“白手套”胸口起伏了一下,大脑飞速运转。
底牌露了。时间紧迫(8小时)。目标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自己状态一般(眼睛还花着呢)。这两个目标……一个脑回路清奇,一个装备奇葩,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再打下去?风险收益不成正比。万一没在8小时内搞定,就算把这俩人打包送去“格式化”,自己回去也得挨处分,说不定连自己都得被“格式化”套餐安排上。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最后看了李大普和我一眼,那眼神冷飕飕的,像是在看两个碍事但暂时不好清理的障碍物。然后,没有任何预兆,他身子一矮,像条泥鳅似的,贴着墙根,“哧溜”一下,快得只留下一道黑影,消失在了巷子另一头的拐弯处。
人呢?
巷子里只剩下李大普和我面面相觑。
李大普终于站稳了,一边继续跟自己的屁股较劲,一边望着“白手套”消失的方向,发出感慨:“嘿,这哥们儿属兔子的?跑这么快!对了,布布,他刚才掉那玩意儿呢?看着挺高级,捡回来研究研究?说不定能卖钱。”
我这才敢彻底离开垃圾桶的“势力范围”,腿还有点发软。她拍打着身上不知蹭到了什么的东西,脸色还是白的,声音带着点颤音:“李队……你听清了吧?8小时!就剩8个小时了!他肯定还会回来的!他刚才那眼神……像要把我们切片研究!”
“听清了听清了,”李大普凑过来,脸上的表情很奇特,既严肃又有点……兴奋?“活体密钥,伊甸坐标,格式化……啧啧,这剧情,比我追的那个网剧还刺激。又是活的又是钥匙的,还限时抢购。”
他低头看了看我抱着的包,那里面的兔子钱包此刻显得格外扎眼。
“所以,”李大普摸着下巴,眼睛里闪着光,“这鳞片是个宝贝?活的?能开门去那个‘伊甸’?听起来像个高端会所啊。那‘格式化’……是打算把咱们俩的‘会员卡’注销,顺便把人也清理了?”
我使劲点头,声音发紧:“八九不离十!Alpha优先级!一切手段!李队,咱们怎么办?不到8小时!他下次来肯定带大家伙了!我们……”
恐惧又涌了上来,但这次,恐惧里好像掺了点别的东西。知道了对方的底牌和时间限制,这感觉……就像是在打牌的时候,偷看到了对方手里最大的那张王!虽然自己手里可能只有一把烂牌,但至少知道该防着什么了。
李大普看着我,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开始往下掉了。他突然咧嘴一笑,笑得特别开心,甚至有点没心没肺,但眼神是认真的,带着一种“来都来了那就干票大的”的光芒。
“怎么办?好办!”他一拍我的肩膀,差点把我拍地上去,“8小时嘛!够干啥的?吃顿好的,睡个午觉……呸呸呸!时间紧任务重!走!回局里!召集人马……呃,好像就咱俩。那就开个两人紧急会议!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怎么让这位‘白手套’先生,还有他背后那帮喜欢玩‘Ctrl+Z’(撤销不了就直接Delete)的大佬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基层民警的智慧和法医的……解剖刀?”
他顿了顿,补充道:“顺便,路过公园看看那家水果店,问问榴莲到底熟没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