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素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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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原始章第一

“原”通“源”,是事物的起源。例句有:“木水之有本原。”(本:树根)《左传·昭公九年》“地者,万物之本源。”(《管子·水地》)

始:开始。例句有“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老子》)。

“原始”一词是最初和开始的意思。《素书》用“原始”作为本书的起章,目的是要诠释“道”意,用“道”来作为治国理政的宗旨,从而总领《素书》全文。

什么是道?

“道”可以从四个方面进行解读。

一、“道”的起源

许慎在《说文解字》中解释“道”是“所行道也”。意思是人们行走的道路。那么从何时起,“道”进入政治哲学领域的呢?目前比较一致的看法是从老子开始的。

“道”是老子的哲学思想,在《道德经》一书中,老子认为“道”是“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的恍恍惚惚、无处不在的隐形影像;是不可以语言表达的空虚无形的自然物体;是能小中见大,洞悉一切奥妙之门的把手。

老子的道学思想同时也深入法家的思想体系中,法家代表人物韩非子认为:“道者,万物之始、是非之纪也。是以明君守始以知万物之源,治纪以知善败之端。故虚静以待,令名自命也,令事自定也。虚则知实之情,静则知动者正。”(《韩非子·主道》)韩非子的意思是:道是万物的本源,是判定是非的准则。因此,贤明的君主只要能把住这个本源,就可以了解事物的由来;研究这个准则,就可以了解事物成败的原因。所以,君主要用虚静的态度来对待一切,名称要从它自己所反映的内容去规定,事情要让它自身的性质去确定。虚心,才能知道事物的真相;静气,才能知道行动的善恶。在这里,韩非子把“道”看成是君王治国御臣的准则和方法,把道家“无为而治”的哲学思想运用到政治生活中去。

与此同时,韩非子还对“道”进行了唯物主义的改造,赋予了客观物质性的内容。他说:“道者,万物之所然也,万理之所稽也。”(《韩非子·解老》)所以韩非子认为“道”是“理”的依据,“理”是“道”的体现。在“道”和“德”的关系问题上,韩非子认为“德”是“道”的功效。从而导致人们的抽象思维又有了新的飞跃,对实现规律性的认识更加深刻了。

不仅法家讲“道”,兵家也讲“道”。一部《孙子兵法》始终贯穿着“道”的宗旨。所不同的是,道家、法家讲“道”含蓄内敛,而兵家则明确实际,将抽象化的“道”演变得更加深入具体。例如《孙子兵法》中的“存亡之道”的“道”指的是利害关系和最终结果;而“主孰有道”的“道”则是指国君的品行和声望是否得到民众的拥护和爱戴,能否达到“上与下同”。另外关于孙子所主张的用兵有道的“道”则是“理”,用兵有道就是用兵有理,用兵有理就是“师出有名”。

兵家同时还用“义”来解释“道”。例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个成语虽然出自孟子,但兵家经常把“得道”和“失道”的“道”解读为正义与非正义,把战争区分为正义战争和非正义战争。

儒家很少讲“道”,甚至对“道”的理论有些排斥,孔子说:“人能弘道,非道弘人。”(《论语·卫灵公》)意思是“道”是从人的精神里演化出来的,而“道”自身不会对人的才智品行发生作用。这与老子提出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观点是相互矛盾的。

虽然现在许多人都认为“道”的哲学思想是老子最先传授开来的,其实不然。根据史料记载,将“道”应用在政治哲学上最早可追溯到公元前706年。

《左传·桓公六年》记载:楚国武王熊通为了征服汉水以东地域,准备发兵攻打随国(今湖北随州一带),战斗之前,楚武王为了麻痹迷惑随国,预先组织了一次和谈。和谈之前,楚国大夫斗伯比(楚若敖熊仪的儿子,楚武王熊通的叔叔,任楚国令尹,为楚最高行政军事长官)对楚武王说:“楚国不能在汉水以东占据优势,原因完全在我们自己,如果我们现在扩军备战,用武力威逼,他们由于害怕,这些小国就会联合起来对付我们,所以不容易离间和分化。”

楚武王听了斗伯比的话后问道:“那依你该怎么办呢?”斗伯比接着说:“在汉水以东的国家中,随国最大,如果我们能够设法让随国自高自大,鄙视那些小国,小国就会对随国产生不满,他们之间就会离心离德,如果这样,就对我们楚国十分有利。”

楚武王接着问斗伯比,怎样才能使随国骄傲自大呢?斗伯比接着说:“这次随国来和谈的是少师(官名:少师、少傅、少保,‘三少’是随国当时最高行政官员),这个人骄傲狂妄,如果君王能利用和谈的机会,把我国优势掩盖起来,用疲弱的士卒展现给少师,就能让他更加骄傲自大。”大夫熊率且比对斗伯比说:“随国有季梁在,我们这样做又能有什么作用呢?”

楚国熊率且比提到的季梁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会讲随国只要有季梁在,斗伯比的计谋就不会发生作用?

季梁,湖北随州人,出生年代史料没有记载,据推测,季梁大约生于公元前750年左右,是春秋初期随国的政治家、思想家、军事家,被后人尊称为我国南方第一文人,诗人李白曾称赞他是“神农之后,随之大贤”。

随国有季梁这么一位计高谋远的贤巨,所以楚大夫熊率且比认为斗伯比的计谋可以骗得了少师,但骗不了季梁。但斗伯比仍然很自信,对武王说:“少师在随国很得国君信任,我们这样做主要是为下一步着想,是作长远考虑。”最终武王采纳了斗伯比的意见,故意把军容搞得杂乱无章,然后在军中接待少师。

少师看到楚国混乱的军营,疲弱的士卒,果然信以为真,回到随国后,把他看到的乱七八糟的楚国军事情报绘声绘色地向随侯作了汇报,然后建议随国马上出兵追击楚军,正当随侯同意少师的意见,准备下令出兵时,季梁站了出来,连忙进行阻止,他对随侯说:“君王何必着急呢?楚国的疲弱是假的,他是为了欺骗我们,我们千万不要上当。”为了进一步说服随侯,季梁又说:“臣闻小之能敌大也,小道大淫。所谓道,忠于民而信于神也。上思利民,忠也;祝史正辞,信也。”(《左传·桓公六年》)这段话的意思就是,据臣所知,小国之所以能够抵抗大国,是因为小国有道义而大国邪恶。什么是道?就是忠于百姓而信仰神明。高高在上的国君时时想到造福百姓,这就是忠;主持祭祀的史官真实不欺的祷告,这种行为就是信。

季梁说的“道”是目前所能知道的最早的“道”。季梁认为:造福百姓就是忠,忠于百姓就是道。在2700多年以前,季梁就已经把“道”的内涵升华到一个最高境界:“忠于民。”

“忠民”思想虽然与“爱民”“亲民”比较接近,但实质却大相径庭,不同点就在于所谓的“爱民”“亲民”的思想并没有完全摆正官民关系,依然是把自己摆在上位,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面对平民百姓。而“忠民”则不同,它与“为民”是近似的,都是把民众当作真正的主人,把自己摆在下位,用好仆(公仆)对待主人的态度。

遗憾的是,季梁“忠民”的道学理论并没有传承下来,反而被后来的儒学反其道而用之。“忠民”变成了“忠君”,一正一反,正好迎合了历代帝王的需求,以致“忠君”理论得以发展和延续,而“忠民”思想则随着老子的道学理论的诞生而灰飞烟灭,无影无踪。

可能有人认为:季梁的“道”有两层含意,一层是“忠于民”,还有一层是“信于神”,那么“信于神”又当如何解释呢?

对于这个问题我们可以从季梁在与随侯的对话中找到季梁关于“信于神”是什么含义的答案。

季梁说:“今民馁而君逞欲,祝史矫举以祭,臣不知其可也。”随侯说:“吾牲牷肥腯,粢盛丰备,何言不信?”季梁说:“夫民,神之主也。是以圣王先成于民而后致力于神。”(《左传·桓公六年》)这段话的意思是:季梁认为现在国君安图享受,没有节制,而百姓却挨饿没有饭吃,而那些史官和庙祝用虚假的谎言和阿谀之词来祭祀,我真不知如何是好,这样怎能获得成功?而随侯对季梁的话不以为然,他说:我祭祀用的牲畜都是精挑细选,膘肥体壮,甚至连毛色都是一致的,其他祭品五谷杂粮十分完备,我这样做难道还不能得到神明的信任吗?季梁回答说:百姓,是神明的主人,因此古代圣王都是首先团结好百姓,然后才专心于神灵的事。

季梁虽然把“道”分解为“忠于民”和“信于神”两个方面,但季梁认为“信于神”是次要的,而“忠于民”则是主要的,为什么呢?因为民是神的主人,只有把老百姓的事情办好了,然后才是祭祀神明。而祭祀神明也是为了向神明告知老百姓的事情办好了,请神明放心。

如何向神明告知老百姓的事情已经办好了呢?季梁接着对随侯说:“在祭祀的时候,奉献膘肥体壮的牲畜,要告诉神明百姓都已经很有财力;奉献祭器里的谷物,要告诉神明百姓安乐而五谷丰登;在奉献甜酒时,要告诉神明全体君臣上下对待百姓都施行美德而没有邪恶之心。所谓的祭品芳香,就是说人心没有邪念。为了能使百姓乐和,所以要专心农耕,发展生产,务其三时,修明五教,亲和九族,要用实际行动来祭祀神明,这时国家做任何事情都会取得成功。如今百姓各有各的想法,鬼神没有了主人,仅由君王一个人祭祀神明,哪怕祭品再丰盛,态度再虔诚,也不会得到神明降福。”随侯听了季梁的话后很害怕,于是专心于本国之“道”,未出师楚国,楚国也没敢攻打随国。

从以上内容来看,季梁关于“信于神”的前提是“民为神主”,而“民为神主”的前提是“忠于民”,所以季梁要求君王:为了能使百姓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一定要搞好经济,发展生产,保证老百姓丰衣足食。同时还要务其三时,修明五教,亲和九族,用实际行动来祭祀神明。

那么季梁说的“三时、五教、九族”是什么意思呢?

季梁所说的“三时”指的是过去时、现在时、将来时,也就是我们现在通俗的说法:过去、现在和将来。有人解释“三时”是春、夏、秋三个季节,意思是季梁说这三个季节里老百姓要勤劳务农。这个解释与季梁的本意相去甚远,因为季梁谈话的对象是国君而非百姓,所以季梁所指的是国君和大臣都要长远树立“忠于民”的思想。把老百姓的事情做好并非是一时,或者是一阵子的事,而是要长长久久,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要一如既往地这样做下去。

而“五教”指的是“五常”之教,即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五种伦理道德。“九族”则是泛指亲属关系。季梁认为君王和官员不仅要发展经济,满足百姓的物质需求,提高老百姓的物质生活,同时还要加强思想建设,做到父亲要像个父亲,母亲要像个母亲,兄弟要分长次,子女要尽孝道,亲属之间要和睦相处,家和才能万事兴。

根据史料分析,老子大约诞生于公元前580年——前560年的春秋时期,与孔子、孙子是同时代人。老子的道学思想大约出现在公元前530年前后,孔子编写的《春秋》一书大约在公元前480年,与老子的《道德经》之间相差50年左右。季梁关于“忠于民”“民为神主”的道学思想出现在公元前706年,比老子的道学理论早近180年。

季梁的“道”与老子的“道”主要区别还不仅在时间年代上,更主要的是实质内容和理论方向,老子的“道”是无形无影的虚无世界;而季梁的“道”是“忠于民”“民为神主”,具有实质内容的哲学思想。这种哲学思想即使在2700多年以后的今天完全可以与“为民”的先进思想相媲美,仍然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

《素书》以“道”作为全书的总领,是建立在季梁的道学基础上的,前提都是“忠于民”“民为神主”。

但是,《素书》的“道”与季梁的“道”也有所不同,那么,它们之间有什么不同呢?在讲过老子的“道”,季梁的“道”之后,现在开始讲黄石公在《素书》中的“道”。

二、“道”“道”不同

“道”是《素书》的核心思想,也是《素书》的第一句:“夫道德仁义礼五者一体也。道者,人之所蹈,使万物不知其所由。”这句话的意思是:天道、品德、仁爱、正义、礼制这“五项”是一个不可分离的整体。虽然人人都生活在“道”的环境中,但并不知道“道”是什么意思。

宋代史学家张商英在解读《素书》中的“道”时认为“道、德、仁、义、礼”合起来是一个整体,分开来是各自独立的个体。所谓“道”的含义,其中包括世间万物,但历来都没有人作出正确的解释,而老百姓更是不知“道”为何物。

除了张商英,也有人解释《素书》“道、德、仁、义、礼”是教人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而“道”则是春、夏、秋、冬四时变化,教人要上顺天时,下察地理,成就万物。

除此之外,还有部分学者除认为《素书》中的“道、德、仁、义、礼”这五个方面是一个份额等量、不可分离的整体外,同时认为《素书》中的“道”是自己并不知道,而人人又都在遵循的自然规律。

无论古代人,还是现代人,他们对于《素书》中“道”的解读是否正确今天不作过多评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本来就是史学讨论的普遍现象。

研究前人的思想,解读前人的论著必须首先搞清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就是当时的时代背景。任何一种思想的出现都不可能脱离现实,无的放矢。例如老子作《道德经》就是因为他所处的时代是春秋时期,当时,各诸侯国之间连年战争,社会动乱。老子为了遏制战争,实现天下太平,他利用《道德经》传播“小国寡民”和“无为而治”的思想,意思就是让各诸侯国的君王安守本分,不要再打来打去,所以有人曾评价老子的理论是不求进取的消极思想。

那么《素书》作者黄石公又是处在一个什么时代,当时的社会状况又是如何呢?

黄石公所处的时代是秦朝末年,他亲眼看见了秦王朝的统治者始皇帝连年穷兵黩武,战争不断,老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与此同时,秦始皇还通过苛捐杂税、酷刑厉法,大肆搜刮民间财物,暴力征派大量民夫劳役,用于筑长城、修大道、造骊山墓、建阿房宫,大大超过了民间百姓的承受能力。秦始皇为了封堵众人之口,甚至焚书坑儒,企图断绝天下一切不满言论。

这就是当时的社会情形,面对凶残暴戾的秦朝统治,面对怨声载道的万民百姓,黄石公隐姓埋名,将自己平生所学进行总结归纳,同时暗中观察考察,寻找有抱负、有理想、能成大事者,然后将自己“治国兴邦”的秘籍传授给他,让他用《素书》中的智慧和方略组织民众,辅佐明君圣主,推翻秦朝统治,改朝换代,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由此可见,《素书》不是写给普通百姓看的书,黄石公并非是想通过《素书》内容,教化世人如何行仁义,如何讲道德,如何有礼貌。它所针对的对象是主宰百姓的国君和他手下的那些官吏,通过《素书》内容,告诫他们要如何为君,如何为臣,如何治国,如何理政,如何加强自身修养,如何让老百姓过上安乐美满的生活。

由于《素书》讲的是治国,论的是理政,所以后人才称《素书》是一部“安邦治国”的奇书。

“夫道德仁义礼五者一体”是《素书》开篇第一章的首语,这句话的主旨是“五者一体”四个字。准确理解这五者之间的相互联系是正确解读《素书》“道”的关键。

研究认为,这五者中的“德仁义礼”四者是指人的行为,都可以作出实质性的解释。比如“德”可以解释为“品行”;“仁”可以解释为“宽厚”;“义”可以解释为“正义”;“礼”可以解释为“制度”。以此类比,那“道”就只能解释为“道理”。但是,“道理”与以上四者所不同的是其自身缺乏实质内容。

那么,什么是“道理”呢?

以哲学的观点来解释,“道理”是事物的规律,是事情或论点的根据。“道理”一词出自老子的学生文子作的《自然》一文中:“用众力之力者,乌获不足恃也;乘众人之势者,天下不足用也。夫权不可为之势,而不循道理之数,虽神圣人不能以成功。”意思是,众人齐心,大家合力,任何事情都能成功;没有能力做的事,不讲道理,不按规律做的事,即使是神仙圣人也不能成功。可见,“道理”一词的意思是事物的规律,并非是人的具体行为。

如果把《素书》中的“道”解读为“道理”,是事物规律的话,那么,这个规律就属于社会规律的范畴,就是通过人有目的、有意识的活动,具体表现在德、仁、义、礼四个方面。因此说,“道”与德、仁、义、礼之间是有明显区别的。这个区别就在于“道理”一词可以一统德、仁、义、礼四个方面。而德、仁、义、礼中的任何一方都不可以涵盖“道理”。

如此说来,《素书》中的“道”又该作何解释呢?与“德、仁、义、礼”又是什么关系呢?

分析认为:《素书》中的“道”既与“德、仁、义、礼”联为一体,而其自身又具有独立的特性。所谓“联为一体”,指的则是以“道”为母体的“五者一体”。而“独立的特性”则意为“道”是躯干,“德、仁、义、礼”是四肢。再进一步解释,“道”就是“纲”,“德、仁、义、礼”则是“目”,“纲举”才能“目张”。例如季梁的“道”是“忠于民”,那么“忠于民”就是母体、躯干,是纲。只有树立了“忠于民”的思想,把“忠于民”的“纲”举起来,才能把为民谋利、为民服务、关心民众的“目”张开。

对“道”的解释在历史上有许多种:除了季梁的“道”、老子的“道”、黄石公的“道”外,还有范蠡、庄子、韩非子等的道。

范蠡在《范子计然》一书中认为:“道”是天地阴阳的变化规律。

庄子是道家学派代表,他认为“道”是无所不覆,无所不载,自生自化,永恒存在的宇宙本体,是世界的终极根源。

韩非子把“道、德、理”合为一体,认为“道”是“万物之本源”,万物的特殊本质是“德”,万物的特殊规律是“理”。

虽然古人站在不同的角度、不同的立场,对“道”作出了各自不同的解读,但有一点是基本一致的,即“道”是生发万物的本原和规律。这与《大不列颠简明百科全书》的解释基本一致,该书解释:“‘道’是世界的本原和规律。”例如,季梁的“道”是“忠于民”,那么“忠于民”就是治国理政的本原;黄石公的“道”是“德、仁、义、礼”,那么“德、仁、义、礼”的本原也是“道”。

那么现代人对“道”又是如何理解的呢?

《辞源》解释“道”是方法、道路与规律。如“生财有道”“经营有道”,讲的就是方法;而“道理”则是规律。

笔者认为,如果只讲“道”这个字,而不是讲“道理”这个词,那么“道”的本身就是一种境界。这种境界由“德、仁、义、礼”所构成,人只有具备“道”所要求的德、仁、义、礼的功德,才算进入“道”的最高境界,就能“得道成仙”。

“道”与“佛”虽然是两个派系,信仰不同,但在有些方面还是有相同点的,例如佛家的“佛”也是一种境界。“佛”有“三觉”:自觉、觉他、觉行。三者觉行圆满,方能“立地成佛”。

无论是“立地成佛”,还是“得道成仙”,这些其实只不过是一种追求,一种向往。佛学自印度引入中国已经2500多年,黄老道学距今也有2000多年的历史,至今还没有发现有一个因此而成佛成仙的。

虽然“得道成仙”并不现实,也不可能,那又为什么《素书》要讲“道”呢?《素书》中的“道”又能给我们一些什么启示呢?

三、“道”的内涵

“道”的内涵十分深邃,至今还没有一个统一的认知。不过,《素书》对什么是“道”的内涵有明确定义,这个“定义”就是德、仁、义、礼。

《素书》开宗明义指出:“道、德、仁、义、礼,五者一体”之后,紧接着说:“道者,人之所蹈,使万物不知其所由。”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虽然人人都讲“道”,人人都生活在“道”的环境中,可是大家并不了解什么是“道”,以及“道”的真谛是什么。

由于黄石公认为世人并不了解“道”的真谛,所以他通过《素书》告知:“道”是由“德、仁、义、礼”组成的,它们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只有具备了“德、仁、义、礼”四个方面,才算得上“有道”。

什么是德、仁、义、礼呢?紧随其后,《素书》对“德、仁、义、礼”作了既简要又深刻的阐述。

“德者,人之所得,使万物各得其所欲。”对于这句话的解释历来有不同的看法,有人认为这句话的意思是“依德而行,可使自己的欲求得到满足”。张商英也作出了与此观点相同的解读,认为:“欲而不得,非德之至也;……求于德者,无所欲而不得。”意思是,不讲德行,欲望就会落空,只有以德为本,才能有求必应,心想事成。

笔者对以上的解释不敢苟同,其实“德者,人之所得,使万物各得其所欲”这句话的真实意思笔者认为应该是:世间每个人都应该得到有德者的关爱,使所有人的需求都能够得到满足。

作出这样解释的理由是:黄石公所写的《素书》所针对的对象并非是普通百姓,在当时,老百姓已经处在秦王朝暴力统治的水深火热当中,朝不保夕,命悬一线,这时再跟他们说什么讲道德、做好事、舍己为人,然后自己的欲望就能实现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此时,他们需要的是有德行人的关爱,满足他们的基本生活欲求。

因此说,《素书》讲“德”是有所指的,其所指的对象是“有德之人”,这个“有德之人”可以是国君,可以是臣下,也可以是志向远大,将来能成就大业的社会贤达。《素书》要求所有的“有德之人”要仁风膏雨,恩泽天下,使广大民众各得其所,各得其位,各尽其才,实现“老有所终,壮有所有,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礼记·礼运》)的和美社会。

“厚德载物”是大家熟悉的成语,这句成语出自《易经》,原文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句话的意思是激励世人要永不停息的奋发图强,要像天那样高大,果敢和刚毅;同时还要不断培养自己优秀的道德品质,像大地那样厚重,敢于担当,承载万物。

现在,“自强不息,厚德载物”不仅是我国最高学府清华大学的校训,同时也成为许多机关企业,社会团体激励、劝勉年轻人努力进取,积极向上的座右铭。

但是,如果我们把“自强不息,厚德载物”改成为“上善若水,厚德载物”,那么这句成语的意思就发生了根本改变。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是《老子》思想,意思是善行就像水一样,泽被万物而不争名利。这里的“上”可以指有地位的人,也可以指有财富的人,老子要求凡有地位、有财富的人扶困济穷,做了再多的好事都不要有争名争利的私心。

所以说,《素书》的“德”是与“上”相关联的,这个“上”就是指有地位、有财富的贤人君子,而这些贤人君子的品德和善行必须像水一样泽被万物,造福百姓,做到“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甚身”。

《素书》在讲完“德”之后,紧接着讲“仁、义、礼”。黄石公认为:“仁者,人之所亲,有慈惠恻隐之心,以遂其生成。义者,人之所宜,赏善罚恶,以立功事。礼者,人之所履,夙兴夜寐,以成人伦之序。”

以上这段话的意思是:关心人、同情人、爱人就是仁;是非分明,奖善惩恶就是义;夙兴夜寐,长幼有序,依规行事就是礼。

归结以上内容,我们不难看出,《素书》中的“贤人君子”,必须是道、德、仁、义、礼的“综合体”,而这个“综合体”就是“道”的真谛,也就是“道”的内涵。所以,《素书》认为:以上这个“综合体”是做人的根本,缺一不可。明确了道的内涵,具备了德、仁、义、礼的品行,这样的“贤人君子”就能为国立功,为民尽忠;就能成为光生万户、祥集千家、德及四方的“得道”之人。

四、“道”的应用

《素书》认为,即使成为“得道”之人仍然是不够的,更为关键的是你这个“得道”之人要有“腾达”的机会,有了机会,而且能够把握,那么,你的才智和“道行”才能在实践中得到充分的发挥和应用,所得之“道”才能起到救世济民、治国兴邦的作用。

《素书》说:“贤人君子,明于盛衰之道,通乎成败之数,审乎治乱之势,达乎去就之理。故潜居抱道,以待其时。若时至而行,则能极人臣之位,得机而动,则能成绝代之功。如其不遇,没身而已。是以其道足高,而名重于后世。”

解读这段话的意思是:得“道”的贤人君子虽然能通晓国家兴亡的道理,了解事业成败的规律,知道如何治理混乱的形势,懂得如何除弊兴利的方法,但仅此是不够的,还要去做、去实行,才能使你的才智发扬光大。但无论去做,还是去实行,都要有适合的环境和时机,具备一定的条件。只有在条件成熟,有了施展本领的舞台和空间时,你的作用才能得到发挥,并且获得成功;从而立功受爵、名垂后世。如时机不到,条件不成熟,就不要勉强,宁愿深居简出,淡泊终生。

有史以来,许多有才能有抱负的仁人志士,由于生不逢时,或者是际遇不佳,只能空怀才识,发出“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感慨。所以说,“时也,命也,运也”这句话还是有一定哲理的。

例如《素书》作者黄石公,虽然“其道足高”,但由于所遇非时,也只能隐姓埋名,“潜居抱道,以待其时”。当自知年老体衰,任何机会对自己都不会产生作用时,只好“没身而巳”,然后暗中寻觅,将自己所学传于贤人君子张良,替代自己完成未竟事业。

在历史上,所谓“非时”者最为典型的莫过于孔子,孔圣人很有才能,创立了一套“仁、义、礼、智、信;温、良、恭、谦、让”的理论。可惜的是孔老夫子所遇非时,在当时那个年代,各诸侯国之间战争不断,孔子的“治国”理论根本无人问津。不过孔老夫子并不安分,没有像黄石公那样“潜居抱道,以待其时”,而是带了几个学生周游列国,四处宣讲自己的治国理论,想要得到别人认可,自己得到重用。可是跑来跑去,依然是一无所获。根据史料记载,孔子在鲁国受到排斥,在卫国遭到驱逐,在陈国、蔡国被围困,到了50多岁也没有跑出一个名堂。《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孔子循道弥久,温温无所试,莫能己用。”意思是:孔子探索依循的治国之道已经很久了,却抑郁无处施展,没有人任用他。

虽然在历史上像黄石公、孔子这样怀才不遇、遗憾终生的大有人在,但同时也有许多才高八斗、豪志云天的贤人君子如《素书》所言:“潜居抱道,以待其时。”当机会来临时,做到“时至而行,得机而动”,最终“位极人臣”,成就“绝代之功”者也非屈指可数。例如大家熟知的除了助周伐纣的姜子牙之外,还有一个典型就是辅佐刘备建立蜀汉政权的诸葛亮。

诸葛亮是中国人的智慧化身,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管仲、乐毅之能,他“明于盛衰之道,通乎成败之数,审乎治乱之势,达乎去就之理”。是一个黄石公理想的“贤人君子”。所以徐庶赞誉他为“盖天下一人也”。司马微则认为孔明“可比兴周八百年之姜子牙,旺汉四百年之张子房”。

虽然诸葛亮怀有济世奇才,但在东汉末年,群雄并起、战乱纷争的年代,他并没有“得机而动”,像孔子那样四处奔走,八方应聘,而是脱身于红尘凡俗之外,隐身于村野林水之间,“潜居抱道,以待其时”。

不过,《素书》中“以待其时”的“时”,并不一定指的是时间、时机、时候。“以待其时”,有时指的是“以待其人”。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姜子牙在渭水垂钓,他的目的并非是为了钓鱼,而是“等人”,等谁?等周文王请他出山,灭纣兴周。而诸葛亮隐居隆中“以待其时”,实际上也是“等人”,而他等的是刘备。

就当时而言,东汉末年天下混乱,群雄并起,山头林立,如果诸葛亮单纯为了找个单位上班,混一碗饭吃,他大可不必在隆中躬耕桑田,无论是北边的曹操,还是南方的孙权,即便是身边的刘表,只要他愿意去,都会受到欢迎,得到重用,混得一个好出身。但他为什么既不投靠拥兵百万、“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也不依附根基牢隐、国险民附的孙权,甚至连荆州刺史,自己老婆的姨夫刘表都没有放在眼里,单单看中了一个兵不过三千,将不过关张,被曹操追杀得无立足之地,只能在刘表的屋檐底下讨生活的刘备呢?

这就是诸葛亮的过人之处,因为诸葛亮与姜子牙、张良是同一类人,都是有大志向、大抱负的人,他们选择的主人必须是人中之龙,能够建基立业的一代伟人。诸葛亮认为曹操虽然“挟天子以令诸侯”,野心勃勃,自从击败袁绍之后,更是兵多将广,大有一统天下之势。但曹操过于奸诈,喜怒无常,疑心过重,终归难以共事。而孙权雄踞江东,文臣武将,人才济济,也难以充分发挥自己的才华;而身边的刘表,虽然与诸葛亮还有一层亲戚关系,但由于此人不但胸无大志,而且心胸狭窄,虽然“外貌儒雅,而心多猜忌”,所以诸葛亮根本就看不起他。

当然,诸葛亮在隆中等刘备,并不是被动坐等,据史料记载,在“三顾茅庐”之前,刘备和诸葛亮就曾经见过面,后来又经徐庶推荐,才有了后来的“先主遂诣亮,凡三往,乃见”(《三国志·诸葛亮传》)。

诸葛亮在隆中“潜居抱道,以待其时”。结果等来了他需要的刘备,其后他“时至而行,得机而动”,谦恭地表示“愿效犬马之劳”,不失时机地辅佐刘备,终究成就了蜀汉大业。

“道”的内涵虽然博大精深,但毕竟是宏观层面的理论,季梁作为“道”的理论创始者,并没有给后世留下有关“道”的论著,仅在史料中见到“忠于民”和“信于神”寥寥数字的资料。好在事隔500多年之后,黄石公对季梁“道”的理论和“忠民”思想进行了阐述,不仅充实了原则性的“德、仁、义、礼”等内容,还罗列了与这些原则内容相关联的具体内容,这是些什么内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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