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东方文化体系与西方文化体系

根据地域和传统特征，全球文化体系有两大组成部分，即西方文化和东方文化。所谓西方文化，一般是指发源于古希腊、罗马时期，受中世纪的基督教传统影响，兴盛于文艺复兴、宗教改革时期，经启蒙运动而最终确立，并且近几百年来兴盛于西欧北美的文化系统。从文化范围和地理因素来看，东方文化指的是整个亚洲和非洲北部的国家和地区，包括以下三个大文化圈：中国文化圈（包括汉字文化圈的东亚文化）、印度文化圈（包括梵字文化圈的南亚与东南亚文化）、阿拉伯伊斯兰文化圈（包括伊斯兰文化圈的中亚、西亚和北非文化）。学者们把这三者统称为东方文化。

一 西方文化体系的现状与特征

资本的原始积累推动了资本主义工业化，也促进了西方文明在现代的崛起。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使人从神的奴役中解放出来，人在实现自身现代化的过程中成为资本主义发展的经济动力。然而，依托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这种西方文明，却存在自身难以解决的问题。西方文明崛起的一个重要前提是资本的原始积累，原始积累的残酷使资本从诞生之日起全身每个毛孔中都滴着肮脏的血，这是血与火洗礼所付出的代价，东方不可能重走这种模式。西方文明在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上，人与自然相对立，过度张扬科技理性的作用，造成弥漫整个世界的生态环境恶化和价值世界的困惑；而在处理人与社会的关系问题上，极端强调个体的自由、权利和幸福，忽视群体的和谐。人的本质在功利、物欲中被异化。

西方文化的影响力所形成的“文化霸权”，在今天实际上已经成为西方霸权的一个组成部分。西方国家政治意识形态的全球扩张主要归结为三种教条：实现政治民主、捍卫人权、实行私有制为基础的市场经济制度。西方国家把这些原则作为尺度，对别的国家进行衡量，并根据自己的利益采取相应的行动。由此，“文化霸权”已超出文化的层面，直接进入了西方集团的国际政治操控范围。它们将发展援助与文化扩张相连。显然，西方文化霸权的操作基础是西方集团强大的政治、经济、军事实力。

历史事实证明了西方集团使用文化霸权对非西方国家内政进行干预成为战后尤其是冷战结束后出现的重要现象。在可预见的将来，随着全球化进程的加速，西方的经济政治实力会不断加强，其文化霸权的使用频度也会越来越高。从西方集团的利益来说，实现全球性的政治意识形态统一是维护现存国际政治经济秩序的重要手段，是符合其根本利益的。从总体国际关系走向上看，西方集团推行文化霸权有着巨大的消极影响。

二 东方文化的历史与现状

东方文化最光辉灿烂的历史阶段是古代和中世纪，四大文明古国（中国、古埃及、古巴比伦、印度）是这一阶段的代表性产物。古代东方世界出现过世界文化史上的许多辉煌成果，第一部英雄史诗《吉尔伽美什》，成书于公元前2000年左右的第一巴比伦王朝，比西方的《荷马史诗》要早1000多年；第一部成文法汇编是《汉谟拉比法典》，第一大宗教是佛教。进入近现代东方文化开始衰落，在这一历史阶段，东方国家大多先后遭受过殖民主义的侵略和掠夺，经济受到严重摧残，文化也受到严重破坏，东方文化不再像古代和中世纪那样居于世界文化前列，而是比西方要落后很多，尤其是在物质文化和高科技领域。但是，东方优秀的传统文化遗产为西方也为世界作出了巨大贡献。

与西方文化强调人对自然的改造与征服相比，东方文化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这个观念强调的是人与天的和谐，人与社会的和谐，人与人的和谐，主张一切都顺应自然，合乎天道，不提倡过分干预自然，人的一切活动都要在自然状态下进行。在这种状态下，东方文化具有注重天人合一、重感悟而轻理性的共性。而西方文化更注重理性的作用，主张运用理性思维来把握世界和积极改造世界，使客体世界适应主体人。在这种思想下，人们更加注重物质生活和科技的作用。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西方文化是一种物质文化，西方物质文化的内涵随着工业经济的日益发展而发生新的变化，高度发达的物质文明，使物质文化缺少人类精神的制约，使西方物质文化的败相显露。金钱政治、色情、恐怖、霸权、核竞争、嬉皮士等现象泛滥，文化沦为工业化的产物，商业意识导致黑色文化的产生和泛滥，是西方文化发展的悲剧。

自近代以来，在东西方文化的碰撞中，西方文化凭借其物质力量对东方文化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当然，这种冲突是具有两面性的：一方面，西方文化给东方带去了新的文化气息；另一方面，西方文化又将其不能接受的东方文化传统中的精华与糟粕一概扼杀。

首先，西方以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为基础的文化扩张破坏了东方的优秀文化成果。与保持传统文化，奉行道义原则的东方各民族相比，欧洲资产阶级造就了一切以财富增长为目的的行为准则。在物质欲望驱使下，欧洲人的扩张行为在东方造成了无情的文化浩劫。人是文化的主体，西方文化的扩张是从对人的肉体消灭开始的。从1562年第一船黑人奴隶从塞拉利昂海岸运到北美，给美国冒险家带来巨额利润开始，殖民主义者创造出了资本主义时代所独有的贩卖奴隶的行为文化。在此后300多年中，非洲损失1亿人口，4000多万人丧命于海船中。同对中国的鸦片贸易比较起来，奴隶贸易似乎显得“仁慈”，因为鸦片贩子在腐蚀、败坏了中国人的精神世界以后，还折磨他们的肉体。这些正是近代许多东方古国一度出现精神颓废，道德沦丧，感情麻木，以及文化落后的根源之一。

资本主义对东方文化最严重的破坏，是毁掉了保留千百年的古代文化，把许多优秀的文化遗产埋葬于历史的深谷。文化具有历史的继承性，任何先进文化都以以往的优秀文化传统为基础。古代希腊、罗马的灿烂文化给新兴的资产阶级带来了文化灵感，并创造了崭新的资本主义文化。然而，东方各民族许多悠久的文化遗产被无情地破坏了。虽然现代文化高度繁荣发达，但是先进的科学技术仍无法帮助人们解开那些被中断了发展进程的古代文化的奥秘。这不仅毁灭了古老东方文化，也破坏了全人类的文化。

同时，西方资产阶级也给东方带来了新的文化因素。在走向世界的过程中，资产阶级传播着一种新的文明形态，无情地冲击亚非拉的传统文化。这种冲击使东方各民族接受了新的文化因素，为创造本民族新文化提供了条件。资本主义时代以前，东方人和西方人都曾有过奔走于世界各地的经历。蒙古铁骑横扫亚欧大陆，欧洲十字军多次远征。他们在制造了一处处文化废墟之后，并没有把新文化带到那里去建设。资本主义时代则不同，西方文化因素随着资产阶级的坚船利炮来到东方古国，觉醒中的东方各民族把这些新兴的文化因素融合到古老的民族文化传统之中，这也为东方的发展带来了新的机遇。

三 东方文化面临的挑战及其重构

古往今来，东方文化不仅以其悠久的历史、丰富的内涵、恒久的价值深深地吸引着世界各国的学人进行研究，而且在当今社会的现实生活中依然发挥着不可估量的作用，深刻地影响着现代社会的发展进程。近代以来受西方文化的冲击，东方文化在部分学者眼里被看做了阻碍社会现代化进程的消极的、具有负面效应的“国民性”。因此，仿效西方，以至于“西化”成为自19世纪后半叶以来东方文化思想的浩荡潮流。时至今日，人们发现东方国家不仅不能照搬西方文明，重走西方道路，而且日渐发现东方文化恒久的魄力。于是，在这种难分伯仲的文化大交汇中，如何正确地领会东方文化的精华，对各种不同文化作出比较选择，同时更重要的是在现代社会的背景下如何对传统文化进行重构，探索东方文化作为独立的文化生存体的可能性成为非常紧迫的问题。

东方文化的创造性转换和现代重构的意义重大，它不仅影响着东方国家现代社会的发展模式，而且对整个人类文明的发展也将起到难以估量的推动作用。于是，东方文化学者所面临的紧迫任务，就是把东西方文化加以比较研究，跳出西方的影响，走出一条自己的发展道路。

著名学者季羡林先生基于东西方哲学家不同的思维方式和世界文化的交流融合趋势，认为21世纪是东方文化全面复兴的时代。他认为，东方的思维模式是综合的，比如，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东方文化认为人与自然是有机整体，特别是中国文化中的“天人合一”这个命题，是东方人对天人关系的哲学表述。而西方的思维模式则是分析的，强调主体与客体双分，认为人通过改造自然和征服自然达到人的发展。西方的分析思维使西方的科学得到发展，但也带来人与自然的关系紧张局势，使人类的生存受到威胁，如环境的污染、生态平衡的破坏、臭氧层的破坏、森林的砍伐、海洋的污染、物种的不断灭绝、淡水资源的匮乏、酸雨的横行、新疾病的出现等。当然，世界上没有绝对纯的东西，东西方都是既有综合思维，也有分析思维。但是，从宏观上来看，这两种思维模式还是有区别的：东方以综合思维模式为主导，西方则是以分析思维为主导。所以，季先生坚信21世纪东方文化必将取代西方文化在世界上占主导地位。当然取代不是消灭，季先生的意思是，在人类文化长期积累的基础上，以东方文化为主导，用东方的整体着眼和普遍联系的综合思维方式，吸收西方文化中的精华，把人类文化的发展推向一个更高的阶段。英国史学家汤因比曾对中国文明寄予最大希望。他说，世界统一是避免人类集体自杀之路。在这点上现在各民族中具有最充分准备的，是两千年来培育了独特思维方法的中华民族。

从人类文化发展的历史来看，文化的冲突与融合是一种规律。如果没有文化的冲突与融合，也就没有文化的发展与创新，文化就会走向故步自封，最终走向灭亡。第一次鸦片战争爆发后，随着西方列强的入侵和西学东渐，中西文化的冲突和融合就成为近代中国历史发展的主旋律之一。同时，随着西学东渐，中西文化的冲突与融合呈现出各种特点，并对近代中国的政治、经济、军事、教育和学术等方面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当今世界是一个开放的世界，科技文化的发展日新月异，各民族间的交流与日俱增，任何形式的闭关锁国状态都将导致民族文化的停滞和萎缩。文化的发展固然离不开本民族在千百年间所形成的优秀传统，但只有不断地吸取其他民族的长处，灌注新血液，增添新活力，才有可能实现自身文化的发展。